刘民心中暗道:“来了。”他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好奇与不解,眉头微微蹙起,试探着问道:“哦?莫非那符箓……有什么不妥之处?在下看着品相倒是不错,威力想来也不会太差。阿平道友说一张便值七八块下品灵石,三张便是二十多块,换我那些不成气候的丹药,确实是在下占了便宜。”他故意将自己的认知停留在阿平之前的说法上,等着对方的下文。
那柳姓小厮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了摆手,那模样,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客官啊客官,您可真是……实诚人!”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又带着几分“你被坑了还不自知”的怜悯,“那阿平倒也没完全说谎,那火球符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比如一些偏远的小坊市,或者直接卖给那些急需防身之物的散修,一张卖个七八块灵石,倒也并非不可能。甚至运气好,遇到急需符箓防身的修士,十块灵石也不是没可能。”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揭露内幕的神秘感:“可是在咱们这风火坊市,这符箓的价格,那可就得另当别论了。尤其是这种常见的品质不高的火球符,嘿,三张加起来,能卖到十五块灵石,那都算是烧高香了!多数时候,也就十来块灵石的行情。”
“什么?!”刘民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这……这怎么可能?那阿平他……”他这番表情,倒也不全是装的,虽然他早有预料这其中必有猫腻,但也没想到这差价会如此之大。他心中暗忖,这风火坊市的物价,当真如此差别之大?
看着刘民那副“被骗了”的模样,柳姓小厮眼底闪过一丝得色,但面上却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同情”地说道:“客官有所不知啊。咱们这风火坊市,此地最大的两个修仙家族,分别姓‘叶’和姓‘陈’。其中,叶家,最出名的便是他们的符箓制作技艺!”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夸张:“那叶家的修士,据说十个里面倒有七八个是修习符箓之道的!他们家族掌握着数种威力不俗的符箓传承,而且培养了大量的符师,每日里产出的各色符箓,简直是堆积如山,源源不断地流入市面。”
柳姓小厮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客官您想啊,这东西一多了,它还能值钱吗?尤其是这种低阶符箓,炼制起来对那些熟练的符师而言,成本极低。叶家为了倾销这些符箓,回笼资金,自然会把价格压得很低。久而久之,这风火坊市的符箓价格,自然也就上不去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而且啊,客官,这叶家行事也颇为……嗯,精明。他们经常用自产的符箓来支付一些家族任务的报酬,或者用来与其他势力进行大宗交易。这就导致在咱们这风火坊市的地界内,这符箓,尤其是低阶符箓,有时候甚至可以当成一种特殊的‘灵石’来流通。虽然不如真正的灵石那般坚挺,但胜在量大,方便。您说,这种情况下,阿平用那三张市价顶多十五灵石的火球符,换了您两瓶至少能卖二十多灵石,甚至可能更高价格的‘三炼丹’,您说他是不是赚大了?”
刘民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懊恼,再到一丝丝的“肉痛”,演绎得淋漓尽致。他心中却在飞快地消化着这些信息。叶家,符箓,特殊的流通方式……这些都为他揭开了风火坊市神秘面纱的一角。看来,自己之前对这个坊市的了解,还是太流于表面了。这百草阁的小厮,看似油滑,倒也确实透露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唉!”刘民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懊悔之色,他一拍大腿,苦笑道:“原来如此!在下初来乍到,不懂这些门道,竟是……竟是被摆了一道!那阿平看着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他说着,连连摇头,仿佛亏了血本一般。
柳姓小厮见状,连忙摆手安慰道:“客官也不必太过介怀。阿平那小子,平日里还算老实,这次估计也是看您是生面孔,才动了这点小心思。再说了,您那‘三炼丹’药效确实不凡,他也不算完全坑您。您就当是……花十来块灵石,买个教训,熟悉一下咱们坊市的行情嘛。”
“至于刚才我为何不直接告知您,那是因为交易之时旁人是不能轻易插嘴的。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只当是客官您交学费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吧。”
他话虽如此,但那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在说“你这亏吃得不冤”。
柳姓小厮那句“您说他是不是赚大了”,如同冰的针,狠狠扎在刘民“心头”。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找阿平理论一番。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刚出茅庐,被人当头一棒打蒙了的愣头青。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气得不轻”。这风火坊市,当真是步步是坑,稍有不慎,便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铁青,指着那空空如也的桌面,声音都有些发颤:“你的意思是……我那两瓶足以救治内伤、调理气血的丹药,就换了这么个……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在刘民那张“悲愤交加”的脸上,将他眼角的细微抽动都映照得清清楚楚。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两瓶”,又重重地在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与懊悔都倾泻出来。一开始的神情是真的,到了如今这里却是刘民装出来的,他一个穷苦散修如果被骗了还太过于平静岂不是容易被暗中窥视的人发现端倪。当年花翎姗就从细节当中险些发现自己不在乎灵石的真相,吃过的亏可是要长记性!
柳姓小厮看着刘民这副模样,眼底深处那丝得色愈发浓郁,但嘴角却咧出一个带着几分“同情”与“爱莫能助”的弧度,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客官,您先别动气,先别动气。这风水坊市有风水坊市的规矩,我方才也说了,那阿平用符箓换您的丹药,也算是钻了个空子。毕竟您初来乍到,不懂这其中的门道。”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故作神秘的语气补充道:“再者说了,客官,您就算现在去找阿平理论,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且不说他会不会认账,单是这坊市内的规矩,就够您喝一壶的。”他瞥了一眼刘民,见他果然露出不解的神色,便继续道:“咱们这风火坊市,乃是周围数百里内数一数二的大坊市,规矩自然也比别处要严苛得多。这城中,是明令禁止修士私下斗法的!一旦被巡查的执法队发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厮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轻则嘛,罚没大量灵石,让您倾家荡产都算是轻的。若是情节严重,比如造成了人员伤亡,或是损坏了坊市的建筑,那可就是要被抓去受刑罚了!听说那刑堂的手段,可是令人闻风丧胆啊。”他说话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仿佛亲眼见过那等场面一般。
这一番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将刘民心中的“怒火”浇灭了大半。他脸上的“愤懑”渐渐转为“惊惧”,再转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发直,口中喃喃道:“禁止斗法……罚灵石……受刑罚……”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这小厮明着是解释坊市规矩,实则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莫要因小失大。
刘民的脸色阴晴不定,变幻了好几次,时而懊恼,时而愤恨,时而又带着一丝后怕。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手背上青筋隐现。那柳姓小厮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码,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刘民看来,充满了嘲讽。
过了好半晌,刘民才仿佛认命一般,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息悠长,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不甘”。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地道:“罢了,罢了!就当……就当是在下倒霉,花钱买个教训了!谁让在下眼拙,识人不明呢!”他说这话时,脸上满是肉痛之色,仿佛那损失的不是几块灵石,而是割了他的肉一般。这副神情,倒也符合一个囊中羞涩、斤斤计较的低阶散修应有的表现。
柳姓小厮见刘民“认栽”,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几分,他拿起茶壶,又给刘民续上灵茶,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客官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出门在外,谁还没吃过几次亏呢?就当是熟悉咱们风火坊市的‘特色’了嘛。以后啊,您在这坊市里交易,可得多留个心眼。”他这话,说得像是真心为刘民着想一般,滴水不漏。
刘民心中冷哼,这小厮,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对方这番话,也算间接提醒了他此地的生存法则。他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浮叶,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那小厮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就在此时,那柳姓小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刘民,问道:“对了,客官,听您之前说,您自己也炼制丹药。不知……您手中还有多少像方才那‘三炼丹’一般的丹药?若是还有的话,我们百草阁,倒是可以一并收购了。价格方面,自然好商量。”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热切。毕竟,能稳定提供丹药的炼丹师,对于任何药铺来说,都是值得拉拢的。
刘民闻言,心中一动。他原本还想着如何将手中剩余的丹药处理掉,没想到这小厮竟主动提了出来。他沉吟片刻,故作迟疑地说道:“这个……在下手中,确实还有一些。只是,这些丹药炼制不易,都是在下平日里辛苦积攒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小厮的表情。
那小厮一听有戏,脸上的笑容更甚,连忙道:“客官放心,我们百草阁做生意,向来公道。只要您的丹药品质过关,价格绝对让您满意。您看,您也需要灵石购买丹方不是?将这些暂时用不上的丹药换成灵石,岂不是一举两得?”
刘民心中暗道:“这小厮倒是会算账。”他略微思忖了一下,自己储物袋中,除了之前拿出的那些,确实还有不少“三炼丹”,品质也都是普通的。卖掉一部分,换取灵石,倒也无妨。而且,五十块灵石的目标,数量不多不少,既能解燃眉之急,又不至于太过扎眼,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刘民脸上露出一副“权衡再三”的表情,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又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五个与之前一般无二的青色小瓷瓶,一一摆放在桌上。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还特意带着几分“不舍”与“肉痛”,仿佛这些丹药真是他的心头肉一般。
“在下手中,也就剩下这五瓶了。每一瓶,约莫十颗左右。”刘民指着那五个瓷瓶,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若是贵阁看得上,便……还按之前的价格,一枚下品灵石一颗,如何?”
柳姓小厮的目光在那五个青瓷瓶上扫过,眼中精光一闪。他并没有立刻拿起瓷瓶查看,而是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沉吟道:“五瓶,那便是五十颗左右。客官,您这‘三炼丹’,虽然药效尚可,但毕竟名不见经传,品相也只是一般。若按一枚灵石一颗的价格,我们百草阁倒也不是不能收。只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似乎在等待刘民主动降价。
刘民心中冷笑,这小厮,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他却是不动声色,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哥,实不相瞒,在下炼制这些丹药,也是耗费了不少心血和药材。一枚灵石一颗,已经是最低的价了。若是再低,在下可就真是血本无归了。”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配合着他那副“拮据散修”的模样,倒也颇具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