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恨不得立刻就将小厮口中的这些丹方全都买下来！培元丹、气血丹、聚气丹，还有那至关重要的清毒丹！
然而，理智很快就将这股狂热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中，让他略微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不行！他暗暗告诫自己，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初来乍到的低阶散修，若是表现得对这些丹方过于渴求，甚至想要一口气全部买下，必然会引起怀疑。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这些丹方的价格，恐怕也非同小可，他现在囊中羞涩，根本不可能全部拿下。
想到这里，刘民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脸上露出一副既感兴趣又有些为难的神色，他摩挲着下巴，略带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犹豫：“这些丹方听起来……确实不错。只是，不知这价格……”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小厮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既然自己身边都有人监视了，那这个小厮说不定也会是幕后之人的眼线，因此该有的表现还得要有。
那小厮见刘民虽然意动，却又面露难色，以为他是被可能的高昂价格给吓住了，连忙笑道：“客官放心，我们百草阁做生意向来公道。这些丹方，根据其品阶和珍稀程度，价格自然有所不同。像‘培元丹’、‘气血丹’这类比较常见的，价格相对亲民一些。至于那‘清毒丹’嘛……”小厮故意拉长了语调，卖了个关子，“那自然是要贵上不少的。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客官若是真有诚意，价格方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直接报价吓跑客人，又暗示了“清毒丹”的珍贵，同时还留下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刘民心中冷哼一声，这小厮果然是个人精。他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道：“我对那‘培元丹’和‘气血丹’的丹方，倒是有些兴趣。不知可否……先看看丹方的品阶和具体要求？若是合适，或许可以考虑一二。”他没有提及“清毒丹”，而是先选择了两个相对普通的丹方作为试探。
小厮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甚，他知道，这笔生意，八成是跑不了了。
小厮见刘民上道，脸上的笑容简直要开出花儿来，似乎已经看到一笔不菲的灵石入账。他搓了搓手，殷勤地又给刘民续上了些灵茶，那股子热情劲儿，让刘民心中愈发警惕。
“客官您真是好眼力！”小厮将两张兽皮卷轴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精致的木盒中取出，轻轻摊放在刘民面前的桌上，动作间带着几分郑重，“这两份便是‘培元丹’和‘气血丹’的丹方拓本，上面详细记载了所需的药材、炼制手法、火候控制以及各种注意事项。您过目，绝对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兽皮呈现出一种暗黄色，带着岁月的沉淀感，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字，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和药草的混合气息。刘民的目光在丹方上一扫而过，心中却在快速计较。这两份丹方虽然常见，但若能到手，对他印证自身所学，查漏补缺，也算有所裨益。
他抬起头，目光从小厮那过分热切的脸上掠过，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犹豫与期待，问道：“这两份丹方，在下看着确实心动。只是……不知这价格方面，贵阁如何定夺？” 他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确定，仿佛一个囊中羞涩，却又渴望获得机缘的散修。
小厮听刘民终于问到了价格，眼底精光一闪而逝，脸上的笑容却愈发职业化，他伸出一根手指，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意味：“客官，您是爽快人，我也不跟您绕弯子。这‘培元丹’和‘气血丹’的丹方，每一份，盛惠一百块下品灵石！不二价！”
“一百块？！”刘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眉头也紧紧蹙起，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这价格太离谱”的惊愕与为难。他这番表现，倒也不全是装的，一百块下品灵石一张常见丹方，即便是在这风火坊市，也绝对算不上便宜。
这小厮，心够黑的。
空气中弥漫的药香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高价而凝滞了几分。小厮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审视，似乎在判断刘民是不是真的买不起，还是只是在例行砍价。
刘民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副肉痛的表情，他伸出手指，有些结巴地比划着：“一百块……这，这可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据我所知，在坊市上，一件普通的下品法器，好一些的，也不过百十来块下品灵石。这丹方……虽说珍贵，但这价格，是不是有些……”他没有把话说死，只是点到为止，那副欲言又止，又带着几分“我见识少你别骗我”的表情，活灵活现。
这两日，他可不是白逛的。风火坊市中各种物品的大致价格，他早已摸了个七七八八。这小厮想把他当冤大头，可没那么容易。
那小厮“嘿”的一声轻笑，带着几分商人的精明与自得，他将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一般：“客官，此言差矣！您这话，可就有些外行了。”
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法器那东西，买来了，您用着，若是保养得当，或许还能保持原价，甚至运气好能涨点。可一旦磕了碰了，有所损坏，那价格可就得大打折扣，甚至变成一堆废铁，对不对？
更何况法器这东西买来就是用来斗法的，谁会闲着没事买来收藏呀。”
小厮的目光在刘民脸上转了转，见他没有反驳，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但这丹方，那可就完全是两码事了！客官，您想啊，这丹方是什么？这是一门手艺，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一旦您掌握了丹方上的炼丹之法，能够成功炼制出丹药，那灵石还不是滚滚而来？这叫什么？这就叫一次投入，终身受益！”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钩子，试图勾起刘民的购买欲望。“您想想，学会了炼丹，不仅自己修炼不愁丹药，多余的丹药拿出去售卖，那得赚多少灵石？区区一百灵石的投入，和日后那数不清的收益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啊！这账，您得这么算，才算得明白，客官！”
小厮说得唾沫横飞，眼神中充满了“我这都是为你着想”的诚恳。
刘民听着这番巧舌如簧的说辞，心中暗自发笑。这家伙，为了卖出丹方，还真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这话术，半真半假，糊弄那些初出茅庐，或是急于求成的修士，或许还真能奏效。
若能学会炼丹，并成功炼制出丹药，确实是掌握了一门不错的技艺，日后无论是自用还是出售，都能带来不少便利和收益。这一点，刘民比谁都清楚。然而，凡事有利有弊。炼丹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学习炼丹本身就需要天赋和悟性，单是那每一次开炉炼丹所需耗费的药材，就是一笔不小的投入。若是炼丹水平不高，炸炉、废丹更是家常便饭，前期投入的灵石和药材，很可能血本无归。哪里是什么无本生利的买卖？
不过，这小厮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现在确实需要灵石，不仅是为了购买丹方，更是为了日后的修炼和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既然这百草阁也收购丹药，他何不先将手中积攒的一些“三炼丹”出售一部分，换取些灵石，一来可以缓解燃眉之急，二来也能进一步迷惑那些可能存在的眼线，让他们以为自己只是个略懂炼丹之术，出来售卖丹药换取资源的普通散修。
这个念头一起，刘民便觉得此计甚妙。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低调和时间。
想到这里，刘民脸上的“为难”之色更浓了几分，他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小哥所言，虽然有理。但……唉，实不相瞒，在下如今手头确实有些拮据，这一百灵石一张的丹方，着实是有些……有些力有不逮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厮的反应。那小厮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刘民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一丝期盼，试探着问道：“不过……在下平日里也喜欢捣鼓些丹药，自己也炼制了一些粗浅的丹丸。不知贵阁……是否也收购丹药？若是有合适的，或许……在下也能换取些灵石，再来考虑这丹方之事。”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自然，既解释了自己为何对丹方感兴趣，又合情合理地提出了出售丹药的想法，顺便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哦？客官您自己也炼丹？”小厮闻言，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被浓厚的兴趣所取代。他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刘民几眼，似乎想从他那朴素的衣着和略显年轻的面容上，看出几分炼丹师的影子。
“略懂一些皮毛，胡乱炼着玩的，上不得台面。”刘民谦逊地摆了摆手，那神情，仿佛真是一个技艺不精的初学者。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五六个早已准备好的青色小瓷瓶，一一摆放在桌上。这些瓷瓶样式普通，毫不起眼，正是他平日里用来盛放丹药的容器。
“这些，便是在下近日炼制的一些丹药，也不知道合不合贵阁的要求。”刘民将瓷瓶轻轻推向小厮，语气中带着几分忐忑。
小厮的目光立刻被那几只瓷瓶吸引了过去。作为百草阁的伙计，他每天接触的丹药不知凡几，眼力自然还是有一些的。他拿起其中一只瓷瓶，入手微沉，触感细腻。
他小心翼翼地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些许焦糊味，从瓶口飘散出来。这股味道并不算浓郁，甚至有些驳杂，显然不是什么高阶丹药。小厮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但脸上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
他将瓶口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从瓶中倒出一枚丹药在掌心。那是一枚约莫龙眼核大小的丹丸，通体呈现出一种不太均匀的棕褐色，表面略显粗糙，甚至还有几处细小的凹陷，仿佛是炼制时火候掌控不当所致。丹丸上散发出的药香，与瓶口闻到的类似，只是更加清晰一些。
小厮将丹丸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用指尖轻轻捻了捻丹丸，感受着它的质地。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向刘民，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客官，观此丹色泽，闻其药香，其中似乎蕴含了生血活气的草药气息……想来，这应该是某种用于疗伤，或是补充气血的丹药吧？”
他的语气虽然是疑问，但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笃定，显然对自己的判断颇有信心。
刘民心中微微一凛，这小厮的眼力倒是不差，单凭外观和气味，就能大致判断出丹药的种类和部分主要药材，看来这百草阁的伙计，也并非全是只懂耍嘴皮子的庸手。
他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带着一丝憨厚地笑道：“小哥好眼力！这正是在下炼制的‘三炼丹’，对于调理气血，有一些微末的功效。只是……不知此等丹药，贵阁可否看得上眼？又能值几何？”
小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刘民关于价格的问题，而是将那枚棕褐色的“三炼丹”又凑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在仔细分辨其中更为细微的气息。
阁楼内的光线透过窗棂，洒落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这小厮，究竟能看出多少名堂？他又会给出怎样的评价和价格？这不仅关系到他能否顺利换取到足够的灵石，更可能影响到他后续的计划。
一时间，小小的待客区内，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