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丰并不以为意,或者说,他从来都看不见孩子“许久不喊爹”这种静悄悄的对抗,因为不在意。
当下,他也只是挑眉,不甚在意地朝谢依宁看去。
“爹。”谢依宁抿唇,深吸口气,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头:“红杏姐姐还很年幼,她又在大户人家做过事情,十分能干。
“您和红杏姐姐实在不般配,您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和红杏姐姐做夫妻,另外再找其他的媳妇儿?不管您找的是谁,我们都会很孝顺新来的后娘的。”
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身体紧绷得厉害,但是声音又脆又响,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眼眶也红红的,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谢德丰看,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一直在抖动个不停。
谢青山、梁巧云和谢穗穗都看向她,简直目瞪口呆,事情还能这样处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简直再好不过。
只要红杏不是谢德丰的媳妇,她就不会被糟蹋了,谢德丰真的配不上红杏啊。
谢桑年也抬眸看了谢依宁一眼——
但是,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耳光就狠狠扇到谢依宁的脸上:“混账东西,你说红杏能干、年轻,叫我另外给你们找后娘,就是说你老子我年老、废物呗!”
大家都被谢依宁的言辞给震惊到了,没有防备到谢德丰会忽然动手。
又因为谢桑年的腿是被谢德丰打瘸的,所以谢依宁坐在谢德丰和谢桑年中间。
以至于谢德丰这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便是谢桑年都没来得及把妹妹护住,或者拉走!
“啪”的那道巴掌声,实在太响亮了,而谢依宁瘦弱又单薄,直接倒在谢桑年身上。
谢德丰的巴掌比她的脸还大,谢依宁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叫她一下子什么也听不见,世界一片寂静,又喧嚣得厉害。
口腔内漫上铁锈味,她舔了一下,是血液的味道,她慢慢从谢桑年身上起来,脸上挂着泪,嘴角挂着血。
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被谢桑年拦住了,他把谢依宁拉到身后,直面谢德丰。
然而,一直是鹌鹑状态的谢青山,却在此时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爹……红杏和您,和您真的不适合做夫妻,我和谢依宁一样,都,都希望您,您能够放过红杏,另外找人,好不好?”
谢青山结结巴巴,有好几次都差点说不下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
而且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直接起身往地上一跪,“爹,就当我求您了!”
从小到大,没人像骆潇那样,和他说掏心窝子的话,不管是谢德丰还是梁巧云,都不曾有过。
只有骆潇,她像个朋友,又像个长辈,那么懂他,还那么用心地教导他。
在骆潇到来之前,他甚至从未吃过一顿饱饭。
一顿饭从未吃过两块肉,最多是小时候一块肉尝尝鲜罢了。
而且给他吃肉的人,还一副恩赐的表情。
不像是骆潇,吃肉就只是吃肉,不是什么恩赐,也不是什么恩情!
吃肉和吃饭一样,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他愿意为骆潇豁出去一次。
梁巧云诧异地看着谢青山,从她嫁入谢家开始,就从未看见谢青山在谢德丰跟前抬起头来过。
不管谢青山在外头如何凶恶,到了谢德丰面前,那就是小鸡遇到老鹰了。
结果现在……
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很害怕很紧张,但是他做了一件非常勇敢的事情。
梁巧云忙不迭地抱起谢穗穗,也要下跪,和谢青山一起祈求谢德丰放过骆潇。
他们很清楚,女人落在谢德丰手中,是怎样凄惨的下场,谢青山的生母就是被他打死的。
谢桑年和谢依宁的母亲,听说也是受不了他的拳脚、棍棒,要逃跑,结果被他沉入河中,将她活生生淹死了。
据说她每次爬上来,都被谢德丰给摁回去,反反复复折磨,一直到死了为止。
谢青山的娘是附近村子的,死了还有娘家人来讨要说法。
可怜谢桑年的娘,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她死了,也没娘家人上门讨要说法。
一条生命,死得如此轻飘,毫无重量,一点涟漪也激不起来。
梁巧云真怕骆潇和谢桑年的娘一样。
然而,她才抱着孩子站起来,谢德丰就已经抄起桌上的空盘子,狠狠往谢青山头上砸去。
“哗啦”一声,盘子破碎。
谢青山头上流下鲜血,脸色寸寸苍白,他抬头看着谢德丰,嗫嚅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都认为老子配不上红杏,是不是?你们这些畜 生别忘记了,这娘们就是个贱 货,否则也不会被老子买回来!”
他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桌子差点四分五裂,也震得众人心惊不已。
“今天晚上,老子一定要和她做夫妻不可!你们谁若是不舍得,就到新房里来阻止老子,看你们阻不阻止得了!”
谢德丰凶狠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又看向谢青山:“去给老子拿一壶酒来!就算喝醉了,老子也能把事情办好!”
这是完全不听骆潇话的意思。
也是让家里所有人都看清楚,在这个家里,只有他才是说一不二的那个人。
就算骆潇是他的媳妇儿,也不例外!
谢青山额头上还淌着鲜血,闻言抬眸看向骆潇。
骆潇眼眸充血,浑身血液几乎逆流。
但是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目光扫过去,只是冲他们微微摇头,示意他们都别为自己说话了。
声音也是无比冷静:“打一碗就行了,喝点酒可以助助兴,喝一壶就成一滩烂泥了。”
谢德丰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这娘们说不定做丫鬟的时候,就和老爷少爷们有点首 尾了,才知道要体会男人很行的那种快乐!
「不过无妨,今晚老子一定会征服她,让她彻底成为老子的女人!」
谢德丰邪恶地笑起来。
其实在回家的半路上,被骆潇看见的那个人就是他,当时事发突然,他也被吓一大跳。
不过他没想那么早暴露的,幸好有人把他拽下田埂,他被捂住嘴巴,有人代替他出现,骗过了骆潇和谢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