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桃的话音未落,就被一声苍老的妇人声猛地打断:“不行!”
杨家老夫人颤巍巍开口,语气急切又固执:“公主殿下,小桃是我杨家的曾孙女,怎能去白家讨生活?
她爹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事,往后我定好好管教,他定会痛改前非!
白氏要和我孙儿和离,我们认了,但要带走小桃——万万不行!她是杨家的人!”
“你住口!”白祖父厉声打断她,语气里满是悔恨与怒火,
“杨老太,你是真舍不得小桃,还是舍不得她将来嫁人的聘礼钱?
怕这笔钱归了白家,没你们的份!……”
他气得胸口起伏:“你们这群重男轻女的黑心肝!真会心疼这孩子?……
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没打听清楚你们杨家的底细,害我女儿嫁人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你直说吧,要多少银钱,才肯放小桃跟我们走?……不要再说一些虚情假意的废话了!……”
杨老太像被踩中了痛处,面红耳赤地反驳:“你胡说什么!什么聘礼钱?她本就是我杨家的曾孙女!”
“休要扯这些虚情假意的话!……”白祖父厉声打断她,
“你心疼她,这大冷天,你瞧瞧她穿的破布烂衫,
再看看你们、还有你孙子们穿的厚实衣裳——这也叫心疼?
当在场的人都是傻子吗?……”
他语气又急又狠,满是怒火:“真心疼孩子,就该让她穿得暖暖和和的,可你们杨家怎么对她的?……
你最好想清楚,我就算挨杖责,也要告你们杨家重男轻女、磋磨儿媳、虐待孙女、意图卖女!
你那把老骨头经得起杖刑吗?……你敢赌你儿孙肯替你受罚吗?……”
白祖父对着杨老太软硬相施缓缓诱导……
杨老太嘴唇翕动半晌,先侧头看了看身旁的杨老爷子,
又转头扫过一旁神色忐忑的杨家众人,喉头哽了哽,才抖着嗓子道:
“我……我们不是要卖小桃!只是她终究是我杨家含辛茹苦拉扯大的,
为她操持十几年,耗费了多少心力——你们给五十两银钱,
我们便点头,让小桃与杨家彻底断亲,往后……往后绝不再干涉分毫!……”
“啪!”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金堂木骤然炸响!
杨老太吓得浑身一哆嗦,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瞬间蜷缩成一团。
杨家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寒噤,杨老爷子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其余人也纷纷瑟缩着低下头。
“好呀!……”
长公主凤音冰冷如霜,眼底淬着寒芒,“竟敢当着本宫的面私卖人口!……
怎么?……当本宫的公堂是市井菜市场,容你们讨价还价、肆意妄为?
杨家之人,倒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这话如惊雷炸醒了杨家众人,他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磕头告饶,
杨老太更是语无伦次:“公主殿下饶命!民妇知错!民妇知错啊!是白家……是白家说……”
“放肆!”长公主厉声打断,“白家说什么?白家愿出银钱,你们便要卖?
若是如此,在场但凡有人出钱,杨小桃便能被你们随意点卖?
或是谁出价更高,你们便将她卖与谁,是吗?……”
她冷笑一声,语气更添威严:“真是好得很!我安国律法,在你们杨家眼中,竟如此一文不值?”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杨老太爷颤颤巍巍地磕着头,结结巴巴辩解,“是这无知妇人藐视王法,与草民等无关!无关啊!”
长公主端坐公堂之上,凤目含威,沉声宣判:“杨家老妇藐视公堂、私卖人口,拖出去杖责三下,!以示惩戒!……
白家老爷子诱导他人犯罪,虽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皆为护其曾孙,
但法不容情,当杖责一下,以儆视听!……”。
长公主话音刚落,侍卫即刻上前,便要将杨老太拖拽出去受罚。
“慢着。”长公主忽然开口阻止,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杨老太年岁已高,经不起杖责,便让她儿子替她受罚吧。”
侍卫领命,当即转而向一旁的杨父走去。
杨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筛糠般颤抖,颤颤巍巍叩首道:“公、公主殿下…饶、饶命啊!……
草民……草民本就身、身体不适,实在受不住这刑、刑法。
恳请殿下开恩,让草民的儿子杨、杨大郎,替草民与老母亲一同受过!”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满是惶恐与哀求,额头紧紧贴在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杨大郎,你可愿替祖母与父亲受过?……”
长公主目光落在阶下的杨大郎身上,沉声发问,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你应允,刑罚加倍——需杖责六下:
三下抵你祖母私卖人口之罪,三下抵你父亲妄图推脱之过。你,可愿意?……”
杨大郎早已吓得浑身发颤,却还是咬着牙,哆哆嗦嗦回话:“禀、禀公主殿下,草、草民愿、愿意!”
长公主看着他这副模样,语气依旧毫无波澜:“来人,带杨大郎下去受刑。”
她随即抬眼扫过堂下众人,声音陡然转厉:“今日之罚,是为警示尔等——
公堂之上、王法面前,无尊卑之分,无特例可徇!
往后再敢触法犯法,无论老弱妇孺、身份贵贱,皆难逃严惩!……”
话音刚落,侍卫即刻上前,架起杨大郎便向堂外拖拽而去。
“禀公主殿下,祖父年事已高,家父亦身有暗疾,实难承受刑责。……”
白家大郎双膝跪地叩首,语气恳切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草民愿代祖父受过,还请殿下恩准!……”
白老爷子嘴唇动了动,望着孙儿欲言又止。
他瞥了眼长公主,又扫过白家众人,终是缄口,神色满是愧疚自责。
白家大郎瞥见祖父的神色,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竟漾开一丝宽慰的浅笑。
他侧头看向身旁待命的侍卫,不待催促,慢慢起身,步子蹒跚拖沓,
每一步都带着先前杖刑后的滞涩,却仍硬挺着脊背,缓缓向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