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天色未亮。
陈墨轩已经起身。
没有开灯，摸黑穿好衣服，动作很轻，走出老宅，冷空气让他精神一振。
走向农场。
大棚里，感应灯亮起。
一排排藤架上，挂着草莓。
他走过去，俯下身，从最里面的一排开始采摘。
只选颜色鲜艳，果蒂新鲜的。
一个小竹篮很快装满，又选了点其他水果。
他又走到另一片区域，是羊肚菌的培育区。
在菌架前走过，最早的一批才刚刚成熟，随后陈墨轩挑出那些菌盖厚实，形态完整的。
做完这一切，他提着东西，回到老宅把东西放下。又拿起抄网，带着充氧箱，走向鱼塘。
水面结着薄冰，反射白光。
他走到一个投喂点，蹲下身，手伸入水中。
一股泉水从他指尖渗出，融入池水。
水面下的安静被打破。
一群鱼儿从深各处游来，在水下搅动出一个漩涡。
陈墨轩收回手，拿起抄网，仔细观察。
几分钟后，他看准时机，手臂发力，抄网入水。
水花四溅。
一条军鱼在网中挣扎，尾巴拍打水面，发出“啪啪”的声响。
他把鱼放进一个充氧箱。
他又用同样的方法，捕捞了另一条。
天色已经大，把东西搬回老宅。
牧马人的后备箱门打开。
他先把买好的几箱名酒，几条好烟，还有一些礼盒放进去。
然后，他把那几种水果，蔬菜和羊肚菌放好。
最后，是那个工作的充氧箱。
他刚关上后备箱。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屋里窜出，一跃跳上副驾驶的座位。
元宝。
它坐在座位上，看着陈墨轩，尾巴摇动。
陈墨轩把它抱下来，关上车门。
“今天不行，去很远的地方。”
元宝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用头蹭他的腿。
“乖，在家看家。”
陈墨轩拍拍它的头。
“回来给你带大骨头，最大最香的那种。”
元宝听懂了。
停下动作，退后两步，在车旁坐下。
它看着陈墨轩，尾巴不再摇动。
陈墨轩发动车子。
牧马人驶出院子，开上村道。
元宝一直坐在原地，看着车子走远，直到车影消失在村口。
两个小时后，省城，学府小区。
黑色的牧马人停在一栋居民楼下。
陈墨轩刚下车，就看到了一个身影。
苏浅月穿着一件米色长款大衣，站在单元门口。
她看到车子，脸上有了笑容，快步走来。
“怎么这么早？”她问。
“路上不堵车。”陈墨轩打开后备箱。
苏浅月跟过来，看到后备箱里满满的东西，停住脚步。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发出嗡嗡声的充氧箱上。
箱子半透明。
她能看到里面两条活蹦乱跳的鱼。
“这是……军鱼？”她走近两步，“还是活的？”
“刚从塘里捞的，给叔叔尝鲜。”陈墨轩说。
他先把几个最重的礼品盒搬了出来。
“我来拿。”苏浅月伸手去接。
“不用，你拿那个轻的。”陈墨轩把装水果的箱子递给她。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单元门。
电梯上行。
到了十二楼。
陈墨轩一手提着两个大礼盒，另一只手提着那个几十斤重的充氧箱。
苏浅月按响门铃。
门开了。
开门的是苏思齐，他身上穿着居家的毛衣，气质儒雅。
“叔叔，新年好。”陈墨轩开口。
“是墨轩啊，快进来，快进来。”苏思齐侧身，让出位置。
周安然也从客厅迎了出来，满脸是笑。
“哎呀，这孩子，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她看到两人手里的东西，嘴里念叨，手上赶快把东西接过去。
“快放下，快放下，累坏了吧！”
陈墨轩把东西放在玄关。
苏思齐的目光落在那个充氧箱上，他走过去，弯腰看了看。
“这鱼，精神头真足。”他评价一句。
周安然把陈墨轩拉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喝茶，喝茶。”
苏浅月坐在陈墨轩身边。
几句寒暄过后，客厅安静下来。
苏思齐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伏龙村，我听浅月说，现在搞得更好了。”他开口。
“托政策的福，加上村民们也齐心。”陈墨轩回答。
“我看了新闻，也看了网上的一些视频。”苏思齐放下茶杯，“乡村旅游，是个好方向。但是，承载力是个问题，我上次去的时候人还不是特别多。”
他的问题切中核心。
“现在春节期间，村里一天的游客接待量峰值是多少？”
“停车场的容量够不够？”
“住宿和餐饮，能不能跟上？”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
周安然在旁边碰了碰自己丈夫的胳膊。
苏思齐没有理会。
陈墨轩身体坐直一些。
“叔叔，您问的这几个问题，我们年前也开会讨论过。”
“春节期间，我们预估的峰值是单日三千人次。”
“为此，我们提前扩建了停车场，现在可以同时容纳五百辆私家车。”
“村里开放了二十户农家乐，总共能提供一百二十个床位。”
“餐饮方面，除了农家乐，村委食堂也对外开放，可以保证八百人同时就餐。”
他没有停顿，继续说。
“但这只是短期方案，长期来看，远远不够。”
“我的计划是，年后在村子外围，再建一个生态停车场，同时修建一条环村的观光步道，将游客分流。”
苏思齐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农业方面呢？”他又问。
“你们的农场规模不小，有没有考虑过农业生产固有的风险？比如，天灾。”
“考虑过。”陈墨轩回答。
“我们的大棚，骨架用的是最高规格的合金材料，可以抵御十年一遇的暴雪和八级大风。叔叔您上次去的时候也看到了。”
“灌溉系统有两套备用方案，除了连接青龙水库的主管道，我们自己还打了三口深水井，保证在极端干旱的情况下，核心区域的灌溉不受影响。”
“另外，我们的种植品类做了风险对冲。”
“蔬菜，菌菇，水果，山葵，还有水产养殖，分属不同领域。”
“不会因为某一个市场波动或者病害，就影响全局。”
陈墨轩的回答，全是事实和数据。
没有一句空话。
苏思齐听完，重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他点了点头。
“不错。”
他看向陈墨轩，说出了这两个字。
周安然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
苏浅月也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陈墨轩的杯子续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