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钟声敲响。
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倒计时。
“三,二,一!”
屋外,密集的鞭炮声响起,伏龙村的夜空被一朵朵绽放的烟花照亮。
陈墨轩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在一瞬间亮起。
然后,画面卡死。
无数条信息如潮水般涌入。
微信图标右上角的红色数字,从具体的数值,变成了一个省略的“99+”。
屏幕上方的通知栏,像瀑布一样刷新着拜年短信的预览,根本看不清内容。
张兰和陈建国也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脸上挂着笑,乐呵呵地互相转发着祝福图片。
陈墨轩重启了两次手机,系统才勉强恢复流畅。
他点开微信。
数千条未读信息。
有合作商,有供货商,有客户群,还有许多许久不联系的同学和前同事。
手指滑动,找到几个重要的名字。
他点开刘大强的对话框,输入四个字。
“工程顺利。”
发送。
他又找到王金辉的对话框,同样输入四个字。
“合作共赢。”
发送。
处理完公事信息,他拨出一个视频电话。
几秒钟后,视频接通。
苏浅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家居服,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
身后是苏家的客厅,能看到苏思齐和周安然走动的身影,背景里是热闹的交谈声。
“新年好。”她对着镜头,眼睛弯成月牙。
“新年好。”陈墨轩也举起手里的水杯。
苏浅月从旁边拿起一个高脚杯,里面是红色的液体。
她把杯子凑到镜头前,和他隔着屏幕碰了一下。
“我爸开的红酒,给你也尝尝。”她笑着说。
“我喝的是白开水。”陈墨轩晃了晃自己的杯子。
“那我也是白开水。”她说完,仰头喝了一口。
她把镜头切换了一下,对准了桌上的一个盘子。
盘子里,是十几个形状各异的饺子。
有圆的,有扁的,有几个甚至看不出形状,像一团捏坏了的面疙瘩。
“看,我包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得意。
陈墨轩看着那些饺子,笑出了声。
他手指在屏幕上操作了一下。
截屏。
“你干嘛!”苏浅月把镜头切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恼。
“留个纪念。”陈墨轩说。
这时,苏思齐的脸凑到了镜头前。
“墨轩,新年好啊。”
“叔叔,新年好。”
周安然也挤了过来,一把推开自己的丈夫。
“墨轩,新年快乐!阿姨给你准备了大红包,等你初二过来拿!”她热情地说。
“谢谢阿姨。”
一家人对着镜头,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苏浅月才重新拿回手机。
“我先不跟你说了,我来电话了。”
“好。”
挂断电话。
陈墨轩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的烟火还在继续,一朵接着一朵,在夜空中亮起,又落下。
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的脚边,安静地看着他。
陈墨轩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他转身从沙发上拿起一块给宠物用的小毯子,轻轻盖在元宝的身上。
大年初一。
陈墨轩起了个大早。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身崭新的衣服换上。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红包,塞满了两个口袋。
他走出房间。
张兰和陈建国已经坐在堂屋的沙发上。
陈墨轩走到他们面前,双膝跪地,对着父母,磕了一个头。
“爸,妈,新年好。”
“好好好。”张兰连忙把他扶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塞到他手里,“这是爸妈给你的。”
陈建国也递过来一个红包。
陈墨轩接过来,两个红包都很厚。
他吃过早饭,带着元宝出了门。
村道上,比除夕还要热闹。
许多城里来的游客,穿着新衣,举着手机,在村里四处闲逛,感受着乡村的年味。
几个村里的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
陈墨轩看到他们,从口袋里掏出红包,迎了上去。
“新年好。”
他给每个孩子发了一个红包。
孩子们看到红包,眼睛都亮了。
“谢谢墨轩叔!”
“墨轩叔新年发大财!”
一个孩子当场拆开,看到里面红色的两百元钞票,发出一声惊呼。
其他的孩子也跟着拆开,响起一片欢呼。
一个带着孩子的游客家庭路过,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陈墨轩也走了过去。
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设计精美的红包。
上面用烫金工艺印着“青律”的标志。
他把红包递给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朋友,新年快乐。”
孩子的父母有些不好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图个喜庆。”陈墨轩说。
孩子的父亲接过红包,入手感觉里面不只是钱。
他打开一看。
里面有一张五十元的现金,还有五十元的代金券,可以在青律农场的任何消费点使用。
还有一张印刷精美的明信片,正面是伏龙村牛首山的水墨画,背面是村子的简介。
“这……太用心了!”男人拿着红包和明信片,很是惊喜。
他拿出手机,对着红包和明信片拍了张照片,直接发到了朋友圈。
配文:“伏龙村过年,老板见人就发红包,这格局!”
陈墨轩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遇到村里的孩子,就给两百的现金红包。
遇到游客带的孩子,就给印着“青律”标志的红包。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
元宝跟在他的脚边,昂首挺胸,像一个护卫。
走到村口那棵百年大槐树下。
一阵鞭炮的炸响和狗的惊叫声传来。
几个半大的孩子,正拿着点燃的“窜天猴”,对着大圣的方向扔。
大圣吓得夹着尾巴,到处乱窜,看到陈墨轩,立刻冲了过来,躲在他的身后。
陈墨轩眉头微动。
他走上前,从那几个孩子手里拿过还没点燃的鞭炮。
“这个很危险,不能对着人和动物。”
几个孩子看他拿走鞭炮,有些不服气。
陈墨轩没有骂他们。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分给他们。
“想玩鞭炮,去村口那片空地,注意安全。”
孩子们拿着糖,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跑开了。
陈墨轩安抚了一下还在发抖的大圣。
他一抬头。
看见村口那块刻着“伏龙村”三个字的大石碑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鸡老大站在石碑的最高处。
伸长脖子,火红的鸡冠在晨光下格外醒目。
它俯视着村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不时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
陈墨轩看着它那副样子,摇了摇头。
他迈开步子,领着元宝和大圣,继续朝着村里长辈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