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在林间岩石间跳跃流淌,激起细碎的白沫。越往下游走,林木愈发茂密,藤萝缠绕,几乎遮蔽了天光,使得林下显得格外幽深晦暗。
怀中的星图薄板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如同一个无形的指南针,坚定地指引着下游的方向。这感应比之前在断魂岭古庙时更为清晰、明确,仿佛目标近在咫尺。
苏晚晚全神戒备,示意石头跟紧自己,放轻脚步,沿着溪边湿滑的岩石小心前行。她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不仅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也在细细体会着薄板传来的每一丝变化。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传来更大的水声,似乎是一处落差。穿过一片浓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溪流在此处遇阻,形成了一道约两三丈高的小型瀑布。瀑布下方,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水潭,潭水幽深碧绿,表面弥漫着因瀑布冲击而产生的水汽。而在水潭靠近瀑布底部的一侧,乱石嶙峋,水流在此处冲刷出一个不大的凹陷。
而星图薄板传来的温热感,源头赫然指向那瀑布后方、乱石凹陷的深处!
那里有什么?难道东西藏在水潭底,或者瀑布后面的石缝里?
苏晚晚凝神望去。瀑布水量不大,但水幕绵密,遮挡了视线,看不清后面的具体情况。潭水幽深,隐隐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姑娘,是这里吗?”石头小声问道,看着那泛着寒气的潭水,有些畏惧。
“感应源头就在那瀑布后面,或者水底。”苏晚晚蹙眉。下水探查无疑风险不小,且不说潭水冰冷刺骨,这荒山野岭的水潭中,难保没有潜藏的危险,比如水蛇或其他毒虫。
她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四周,看到岸边散落着一些长短不一的枯枝。她捡起一根较长的,走到潭边,小心翼翼地探入水中,向着感应最强的方位拨弄、试探。
枯枝在潭底搅动,触碰到的大多是光滑的卵石和松软的泥沙。就在她几乎要将枯枝伸到瀑布正下方时,枝梢忽然触碰到了一处坚硬的、并非天然岩石的物体!
那物体似乎不大,嵌在潭底的泥沙与石缝中。
苏晚晚心中一动,正欲再加把劲将其撬动,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水下,而是来自她怀中的星图薄板!
薄板毫无征兆地骤然发烫,那温度甚至让她胸口感到一丝灼痛!与此同时,她一直握在手中、注入了一丝星辉之力以保持感应的星纹铜鉴碎片,也猛地自主震颤起来,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再次亮起微光,比在古庙中那次更加清晰、稳定!
嗡——!
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共鸣声隐隐传来,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灵觉。
紧接着,在那瀑布后方,乱石凹陷的深处,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银色星芒,穿透了水幕与岩石的阻碍,悄然亮起!
那星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苍茫之意,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后,终于被同源的力量唤醒。
星芒闪烁不定,与苏晚晚手中的铜鉴碎片,以及怀中的星图薄板,形成了奇异的共鸣。三者之间的感应前所未有的强烈,仿佛构成了一个无形的三角区域,将苏晚晚笼罩其中。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星辉之力在这共鸣中自发地加速流转,变得异常活跃,甚至隐隐有种要破体而出,投向那点星芒的冲动。
“这是……”苏晚晚心中震撼无比。这绝不仅仅是另一块碎片!这星芒中蕴含的星辰道韵,远比她手中的碎片要纯粹、古老!
难道……是另一件完整的星眷者遗物?亦或是……某种星辰力量的源头?
就在她心潮澎湃之际,那点星芒似乎汲取到了足够的力量,光芒微微稳定了一瞬,随即,一道极其纤细、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丝,自星芒中射出,无视了瀑布水幕的阻隔,精准地没入了苏晚晚手中的星纹铜鉴碎片!
碎片剧烈一震,表面的纹路银光大盛,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数倍的星辰气息,顺着碎片涌入苏晚晚的体内!
这股气息清凉而浩瀚,瞬间冲垮了苏晚晚自身星辉之力的运转轨迹,蛮横地在她经脉中奔流涌动!她闷哼一声,只觉得周身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又像是被冰冷的火焰灼烧,剧痛与一种奇异的充盈感同时袭来!
“姑娘!”石头见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摇晃,吓得惊呼出声。
苏晚晚咬紧牙关,竭力保持灵台清明,拼命运转父亲所授的呼吸吐纳术,试图引导、驯服这股外来的、强大的星辰力量。
这过程痛苦而艰难,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手中的铜鉴碎片光芒流转,仿佛成了一个中转站,不断将瀑布后方那点星芒传递过来的力量,导入她的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无比漫长。
那股狂暴的星辰之力终于渐渐平息,大部分融入了她的丹田气旋,使得那原本微薄的气旋壮大了足足一圈,变得更加凝实、璀璨。少部分则散入她的四肢百骸,强化着她的筋骨血肉。
苏晚晚长长吁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似有星辉一闪而逝,感觉周身轻盈了许多,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连远处树叶的脉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碎片,只见其表面的纹路似乎更加清晰灵动了一些,色泽也仿佛褪去了一丝沉黯,多了几分温润。
而瀑布后方的那点星芒,在完成了这次“馈赠”之后,已然黯淡下去,最终彻底隐没,再也感应不到分毫。怀中的星图薄板也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但体内明显壮大的星辉之力,以及手中碎片的变化,都清晰地告诉她,那是真实发生的。
那瀑布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为何那星芒会主动将力量传递给她?是因为她身负星辉血脉,还是因为她手中的碎片和薄板?
疑问更多了。
苏晚晚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还无法强行破开瀑布后的阻碍,去探寻那星芒的源头。方才那股力量虽然助她提升,但也让她意识到了自身的渺小与那源头力量的深不可测。
强行探寻,恐有不测之祸。
她深深看了一眼那恢复平静的瀑布与水潭,将此地牢牢记在心中。
“我们走。”她对石头说道,声音因方才的冲击而略显沙哑,但眼神却更加明亮坚定。
机缘已得,需及时消化。前路漫长,唯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揭开所有的谜底。
她带着石头,转身离开了这片幽深的溪涧,继续向南,朝着蜀州的方向行去。体内新增的力量在奔腾流转,仿佛在为她注入前行的勇气。而那瀑布后的秘密,则成了她心底又一枚等待萌发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