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宇的电话打进来时，苏念真正在厨房帮李秀莲收拾生日宴的残局。
苏念真擦了擦手上的水，快步走到客厅接起：“浩宇，怎么了？”
林浩宇的声音带着点迟疑，又掺着几分释然：“姐，曼薇托我给咱妈寄了个包裹，说是生日礼物，我刚放你小区保安室了，你有空去取一下。”
苏念真捏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厨房的水流声还在响，她回头看了眼李秀莲弯腰擦灶台的背影，低声问：“她没说别的？”
“没多说，就托我转交给你，还附了张纸条。”林浩宇补充道，“我问她要不要跟咱妈说句话，她没敢，说怕咱妈还记恨她。”
挂了电话，李秀莲端着一摞碗出来，见她站着不动，笑着问：“谁的电话？浩宇那孩子，昨晚走得急，倩倩织的围巾还落沙发上了。”
“是浩宇，说曼薇寄了东西过来，给您的生日礼物。”苏念真帮着把碗放进消毒柜，“我去保安室取回来。”
李秀莲手里的动作猛地停住，消毒柜的嗡嗡声突然显得刺耳。她望着苏念真，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那孩子……还记着我生日啊。”
陈宇泽抱着陈念苏从书房出来，刚听完故事的小姑娘揉着眼睛打哈欠，听到“曼薇”两个字，立马精神了：“是那个以前总抢我玩具的阿姨吗？她给姥姥送什么了？”
苏念真刮了下女儿的鼻子：“不许没礼貌，那是曼薇阿姨。妈妈去取包裹，你跟爸爸陪姥姥看电视。”
小区保安室里，包裹用的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边角磨得有些毛糙，收件人写的是“李秀莲收”，字迹歪歪扭扭，看得出来写得很用力。苏念真捏了捏，里面是软的，不像有其他东西。
刚走出保安室，就撞见住在隔壁单元的李大妈。对方瞥了眼她手里的包裹，凑上来问：“念真啊，这是谁寄的东西？看你妈昨天生日过得热闹，亲戚还挺多。”
“一个远房亲戚。”苏念真不想多聊，含糊着应了句就要走。
李大妈却不依不饶，跟着她走了两步：“远房亲戚？我咋看着像是外地寄来的？对了，今早我看见小区门口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女人，说是刚从里面出来的，跟你家以前那个嫂子长得有点像呢。”
苏念真心头一紧，王翠兰的刑期快到了，算算日子，确实该出狱了。她脚步没停，只说：“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先回家了李大妈。”
回到家，陈念苏立马扑上来抢包裹：“妈妈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李秀莲也凑了过来，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显然也很期待。苏念真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条藏青色的围巾，针脚不算细密，甚至有几处明显的歪针，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陈念苏拿起围巾围在脖子上，晃着脑袋说：“好暖和！就是针脚不好看。”
李秀莲却一把抢过围巾，手指摸着那些歪扭的针脚，眼圈慢慢红了。苏念真展开纸条，上面是林曼薇的字迹，比包裹上的工整些：“阿姨，祝您生日快乐。这围巾是我织的，织得不好，您别嫌弃。以前是我不懂事，让您和念真姐受了好多委屈，现在我过得挺好的，您保重身体。”
“这孩子……”李秀莲抹了把眼睛，把围巾抱在怀里，“以前手把手教她织毛衣，她总嫌麻烦，织两针就扔，没想到现在居然能织出一条完整的围巾了。”
陈宇泽递过来一杯水：“妈，曼薇现在应该是真的改了，您要是想她，下次浩宇来，让他视频给您看看。”
苏念真把纸条折好放进信封，没说话。她想起林曼薇以前骄纵的样子，再看这条满是瑕疵的围巾，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那个连穿衣服都要挑名牌的姑娘，居然会耐着性子织一条围巾。
下午苏念真去超市上班，刚到门口就被员工刘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念真老板，门口有个女人找你，说是你家亲戚，穿得挺破的，看着不太对劲。”
苏念真走出超市，就看见王翠兰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穿的还是入狱前的旧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头发乱糟糟的，看见她就快步迎上来，脸上堆着假笑：“念真啊，我出来了！你看我这刚放出来，就来给你报个信。”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报信的。”苏念真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你要是需要帮助，可以找社区，别来我超市。”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王翠兰脸一沉，声音拔高了几分，“我可是你嫂子！当年要不是我帮你家干活，你妈能那么轻松？我听说你妈生日，曼薇那丫头还给寄了东西？”
苏念真皱起眉：“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王翠兰搓着手，眼神里透着算计，“曼薇那丫头以前多坏啊，抢你身份，害你受委屈，现在突然给你妈寄东西，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是想骗你家的钱，或者想回来蹭住！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可别被她骗了！”
“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苏念真转身就往超市走，“你要是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就叫保安了。”
王翠兰在她身后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等着瞧，她肯定会害你！”
苏念真没理她，走进超市就吩咐刘姐：“以后再看见这个女人来，直接叫保安赶走，别让她在门口闹事。”
原以为王翠兰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傍晚苏念真回家时，刚进小区就听见李大妈和几个邻居围在花坛边议论。
“我就说那包裹不对劲，原来是林曼薇寄的！那丫头以前多坏啊，把苏念真的人生都抢了，现在怎么可能好心送围巾？”
“就是啊，听说她后来流落街头了，肯定是走投无路了，想回来攀高枝！苏念真心软，别再被她骗了。”
李大妈瞥见苏念真，立马闭了嘴，其他邻居也尴尬地散开了。苏念真心里清楚，这肯定是王翠兰故意散播的谣言。
回到家，李秀莲正坐在沙发上叹气，手里拿着那条围巾，脸色不太好。陈念苏趴在她腿上，小声说：“姥姥，他们都说曼薇阿姨是坏人，可是这条围巾好暖和啊。”
“妈，您都听见了？”苏念真换了鞋走过去。
李秀莲点点头，把围巾放在一边：“王翠兰在小区里说了一下午，说曼薇是来骗钱的，还说当年曼薇偷过我家的鸡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陈宇泽从厨房出来，端着刚切好的水果：“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见不得咱们家好。”
“可邻居们都信了。”李秀莲叹了口气，“我倒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就是觉得曼薇那孩子好不容易改好，别被这些谣言毁了。”
苏念真拿起手机，翻出林浩宇的号码：“我给浩宇打个电话，问问曼薇的情况，顺便跟他说一下这边的事。”
电话接通后，林浩宇听了苏念真的话，气得骂了句：“王翠兰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曼薇现在在外地的餐馆打工，每天起早贪黑，上个月还因为救了老板的妈，老板给她涨了工资，她哪有时间骗钱？”
“我知道曼薇是真心的，就是邻居们被王翠兰误导了。”苏念真说，“你有没有曼薇现在的照片？或者她工作的视频？我想让邻居们看看，澄清一下。”
“有！曼薇上次跟我视频，我截了几张她在餐馆干活的照片，还有她老板给她发的奖状。”林浩宇立马说，“我现在发给你。”
挂了电话没两分钟，林浩宇就把照片发了过来。照片里的林曼薇穿着餐馆的工作服，围着围裙，正在擦桌子，额头上渗着汗，脸上却带着笑。还有一张是她拿着“优秀员工”的奖状，站在餐馆门口拍的，身后是餐馆的招牌。
苏念真把照片存到手机里，对李秀莲说：“妈，明天我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小区公告栏上，再跟邻居们解释一下，省得他们瞎猜。”
第二天一早，苏念真特意提前去了超市，路过小区公告栏时，果然看见王翠兰正跟几个老人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上面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你们看，这是我托人打听的，林曼薇在外地欠了好多钱，还跟人打架被抓过！现在回来就是想让苏念真帮她还债！”王翠兰指着纸上的内容，说得唾沫横飞。
“王翠兰，你嘴里能不能说点实话？”苏念真走过去，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王翠兰看见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哪说谎了？这些都是真的！我这是为了大家好，别让苏念真被蒙骗了！”
“曼薇在外地的餐馆工作，上个月还被评为优秀员工，这是她的照片，这是她老板给她发的奖状。”苏念真把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大家看，“她要是欠了钱，还能被评为优秀员工？你说她跟人打架被抓，有证据吗？”
老人们凑过来看照片，有人认出餐馆的招牌：“这是城南那家老字号餐馆吧？我儿子去过，说那里管理很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工作的。”
“就是啊，优秀员工哪是那么好评的？肯定是干活踏实才有的。”
王翠兰急了，伸手就要抢苏念真的手机：“这照片是假的！是p的！她就是个骗子！”
苏念真侧身躲开，冷冷地说：“照片是不是假的，打个电话问问浩宇就知道，或者我们现在就去城南的餐馆核实。倒是你，手里拿的这张纸，上面的内容是你编的吧？”
她伸手拿过王翠兰手里的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根本没有落款和来源。苏念真举着纸问大家：“你们看看，这上面连个公章都没有，连打听人的名字都没写，这能当证据吗？”
李大妈站出来说：“我昨天就觉得不对劲，王翠兰早上还跟我借手机，说要给亲戚打电话，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自己编的！”
“你胡说！”王翠兰脸涨得通红，“我没有！”
“有没有胡说，去移动公司查一下通话记录就知道了。”苏念真看着她，“你刚出狱就造谣生事，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到时候警察来了，可不是口头警告这么简单了。”
王翠兰吓得后退了一步，她刚从监狱出来，可不想再进去。周围的人也开始指责她：“人家苏念真一家好好的，你怎么总来捣乱？”“就是啊，以前偷人家养老钱，现在又造谣，真是屡教不改！”
王翠兰不敢再说话，低着头挤出人群，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