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拉着王康走到偏厅的牌桌旁,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烟雾缭绕,吆喝声不断。
林涛正手脚麻利地洗着一副扑克牌,吆喝着:
“来来来,扎金花!”
林枫巡视了一圈,围在桌边的都是些年轻面孔,他有的眼熟,有的陌生。
但无一例外,都是与林家或世华集团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家族子弟,非富即贵。
在这个圈子里,林家的地位毋庸置疑,可以说放眼整个京都,也难有家族能出其右。
因此,尽管林枫面生,众人对他的态度也带着明显的客气,甚至有些刻意逢迎。
林枫被拉着坐下,王康也硬着头皮坐在了他下家。
规则简单讲解后,牌局开始。
几轮下来,林枫输多赢少。
不过,牌局并未持续太久。
这些公子哥儿们大多只是借年节过来露个脸、送份礼,心思并不全在玩乐上。
加上他们很快发现,这位林家小少爷确实是个“生手”。
在牌桌上“欺负”他赢了钱,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没看见连帮警察破了案的王康都得当众下跪吗?
还是留点分寸为好。
于是,几轮过后,人便陆续找借口散了,最后只剩下林枫、林涛和王康三人。
“得,人走茶凉,咱仨斗地主吧,这个老弟总该会吧?”林涛重新洗牌,提议道。
斗地主林枫倒是和大学室友玩过,规则熟悉不少,点点头:“这个还行。”
牌局重新开始,气氛比刚才松快了些。
林枫顺口问道:“涛哥,嫂子呢?大过年的,她拍戏再忙也该赶回来吧?”
不提夏苒还好,一提这个名字,林涛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将手里的牌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扣,语气带着怨气:
“哼!别提那傻娘们了!爱来不来!谁知道她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跟哪个小白脸对戏呢!”
林枫有些愕然,没想到林涛反应这么大。
王康在一旁打着圆场,笑道:
“涛哥别生气,嫂子那是事业心强,大明星嘛,档期紧,赶不过来也正常,理解,理解。”
林涛撇撇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王康,询问道:
“老王,你在江城混得怎么样啊?听说前段时间挺风光?”
王康苦笑一声,出了一张牌:
“风光啥呀,差点把乌纱帽混没了。多亏了小少爷帮忙破了案,结果我还落了老爷子一顿好骂。”
他指的是刚才林世宽的雷霆之怒。
林涛眼珠转了转,看向林枫:“你俩在江城常联系?”
“嗯,常联系,王哥帮了我不少忙,时不时会见一面。”林枫如实回答。
听到这话,林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目光在王康和林枫之间巡视。
然后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对王康说道:
“我听说……江城那方面,也挺‘开放’的呀?花样不少。你怎么没带着我老弟,好好去‘长长见识’?就让我弟弟天天守着小媳妇儿,多没劲?”
他说话时挤眉弄眼,那表情和语气,任谁都懂他指的是什么“场所”。
王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连忙摆手,说道:
“涛哥,最近上面风头紧,查得严,谁也不敢顶风上啊。”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之前电话里那娇滴滴的女声和车内的酒气从未存在过。
林涛“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无趣,转而问林枫:“老弟,你们什么时候回江城上学?”
“看婉仪安排吧,我和她一起回。”林枫回答。
林涛一听,眼睛微微一亮,伸手拉住了林枫的胳膊,换上一种“哥俩好”的亲近表情:
“晚点回!晚点回!江城那儿什么时候不能去?好不容易回趟京都,多玩几天!”
林枫疑惑:“二哥,你是……有什么事吗?”
林涛嘿嘿一笑,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毫不掩饰的意图:
“能有什么事?男人嘛,肯定得玩玩男人该玩的东西,享受享受生活啊!哥带你去几个好地方,保你乐不思蜀!”
他这是明摆着要拉林枫去那些风月场所“开眼界”。
林枫立刻明白了,眉头微蹙,轻轻挣开林涛的手,语气认真地说:
“二哥,不是我说你,你还有嫂子呢。虽然你们俩两地分居是不容易,但你也得为嫂子想想。爷爷都说了,家和万事兴。”
“你要是真喜欢那个木……木馨语,大不了跟嫂子好好谈谈,该离婚离婚,然后把人家娶了,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何必这样?”
“离婚?!”
林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猛地拔高了音调,随即意识到不妥,赶紧又压下来。
他紧紧拉住林枫,左右看了看,确认没其他人注意这边,才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惊恐的表情说道:
“我的好弟弟!你回来才半年,在家没待几天,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林枫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什么事?”
林涛看了王康一眼,仿佛在寻求认同,然后才一字一顿地对林枫说道:
“咱们林家的祖训,或者说是这个圈子里不成文的铁律——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什么?!”林枫彻底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涛。
“小少爷,涛哥说的……基本是事实。”
王康在一旁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补充道:
“这也不光是你们林家的规矩,很多大家族都这样。商业联姻,深度绑定,牵扯的利益太广了,一旦结婚,就是两个家族的联盟。想分开?哪有那么容易。”
“离婚伤筋动骨,甚至可能导致合作破裂、股价震荡、声誉受损。所以,除非一方‘意外’去世,否则这个婚姻的壳子,必须维持下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就像你未来岳父叶逸凡,家里养着情人孩子,闹得人尽皆知,不也没离婚吗?这在京都,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只是心照不宣,不摆在明面上说罢了。这样的家庭……不在少数。”
林枫听着这些冰冷残酷的“规则”,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看向林涛,林涛一脸“你终于懂了”的表情。
林涛拍了拍林枫的肩膀,
“而且,说句实话,作为男人,我其实有点同情叶逸凡。毕竟那个杨阿姨,听说才是他真心喜欢的初恋,两人还有感情。”
然后又带着点自嘲和一种扭曲的“坦诚”,说道:
“我和木馨语,说白了就是各取所需!我要她的年轻漂亮、带出去有面子,她要我的钱和资源。喜欢?谈不上。”
他说得如此直白,仿佛在谈论一桩生意。
林枫震惊地看着林涛,又转头看向王康,眼神仿佛在问:
这种事……是能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吗?
林涛却误会了他的眼神,以为林枫不信,竟然抬手一指旁边的王康,提高了些许音量,带着点酒意和揭露秘密的快感:
“你看他!老王!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穿着这身皮!他也有!我跟你说,他……”
“涛哥!!”
王康脸色剧变,猛地站起来,一把捂住林涛的嘴,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惊慌地看向林枫,又紧张地环顾四周,小声提醒道:
“别说了!我的祖宗!这外面还有人呢!这话能乱说吗?!”
他用力把林涛按回座位,自己才惊魂未定地坐下,喘着粗气。
林枫的目光紧紧锁住王康,回想起车里的酒气,电话里的女声,还有他之前略显心虚的解释,心中已然明了。
他声音干涩地问:“王哥,你……你真的也有?”
王康被林枫清澈又带着质问的目光看得有些狼狈,他避开视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最终,他只是伸手用力拍了拍林枫的肩膀,脸上挤出一个复杂难明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
“小少爷你还年轻。以后你也会有的……”
说完,他给了林枫一个“你懂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无奈,有认命,还有一种将林枫视为“同类”的、油腻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