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梦哥,要一起回去吗?”
霍雨浩停下手中象征性的动作,望向一旁正被冰帝追得满屋乱窜的天梦冰蚕。
他其实并没有行李可收拾——最初的行囊与母亲的白虎匕早已遗失在时空的漩涡中,而在天龙世界时,唯一留下的的衣裳也早已破损。
此刻他随意用一块旧布打了个小包裹背在肩上,里面只是些凭记忆复现的旧物念想。
只可惜老师用聊天群跑去了其他世界,不然也带他一起回去看看。
“回!当然回!”天梦冰蚕一个急停,躲到霍雨浩身后,探出脑袋对冰帝嬉皮笑脸,“万年前的冰冰一定更温柔可人……”
“天——梦——!”冰帝碧眸中寒光乍现,指尖已有冰晶凝聚。
“哎别别别,玩笑玩笑!冰冰我最爱你了,哪舍得真走!”天梦立刻认怂,嘴里却不忘占便宜。
霍雨浩摇头失笑,对冰雪二帝正色道:“此间就交给你们了。舞麟和娜儿,就要你们多加看顾了。若不是性命危急,我不会轻易介入。”
言毕,他心念微动,天梦化作一道流光遁入其眉心识海。
下一刻,霍雨浩的身影已从屋内消失,出现在一颗死寂星辰的荒芜表面。
星海无垠,亘古寂静。
在这里召唤时间长河,动静再大也无妨。
他抬起手,凌空虚划。
“哗啦——”
浩荡的水流声骤然响彻真空,仿佛来自宇宙根源的律动。
一条无边无际、光辉朦胧的虚幻长河,横贯于漆黑的天幕之上。
河水中沉浮流淌的,并非水滴,而是无数闪烁的画面——这个世界已然逝去的每一瞬,都如记忆的鳞片,在河中载沉载浮。
“雨浩,”天梦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罕见的慎重,“咱们这么逆流而上,硬闯回去……不会把现在的时间线给搞乱了吧?”
“无妨。”霍雨浩目光凝视着长河上游,“回到过去是肯定会影响到现在的,我会在因果分歧处,另开一条支流。”
他本就计划在救下母亲的那一刻,将那个时空牵引为独立的平行世界。现在的这条时间线,还要留给舞麟去发挥呢——唐三的福气,还在后头。
解释完毕,霍雨浩不再犹豫,一步踏出,身形便已立于那汹涌奔腾的时间河面之上。
“轰!”
几乎在他落足的刹那,整条长河仿佛被激怒,滔天的河水——实质是狂暴的时间法则之力——化作无形巨浪,朝他疯狂拍击冲刷,欲将这胆敢逆溯而行的存在碾碎、同化、抹去。
然而,足以让神王瞬间苍老或归于稚童的时间洪流,触及霍雨浩周身三尺,便如遇无形壁垒,悄然分流、平息,连他布衣的一角都未能掀起。
他如履平地,沿着河面,稳步向上游走去。
脚下的河水中,世界的过往飞速倒流:魂导科技的光辉逐渐黯淡,高楼大厦退化为城郭,熟悉的现代景象被魂师王朝取代……画面闪烁,直至某一刻,他看到了星斗大森林的边缘,一个瘦弱少年手持短刃,面对一头十年风狒狒。
紧接着,冰冷的气息散开,一只圆滚滚的巨蚕从地里钻了出来
“嘿嘿,现在看,还好哥当年够果断,不然可没有现在的成就。”天梦在识海里得意洋洋。
霍雨浩嘴角微扬,正欲迈步越过这个节点,去向更早的过去——
忽的,他脚下一个踉跄,竟在时间法则已对他完全无效的情况下,直直向下坠去!
不是被攻击,更像是……被安排了?
“诶?!什么情况?!”天梦的惊呼与霍雨浩一同没入翻腾的河水之中。
……
星斗大森林外围。
“不会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精神属性的人类,居然还有混蛋跟哥抢!天妒英才啊!哥的命好苦!”
天梦冰蚕的精神波动充满了懊恼与焦急。
它面前的人类少年七窍流血,气息萎靡,精神之海内一片混乱。
那团跟它抢地盘的灰色气流倒是狡猾,缩成一粒珠子就沉寂了,烂摊子全丢给了它。
必须立刻开始融合!不能再拖了!
就在它鼓动庞大精神力,准备进行最后步骤时——
“轰隆——!!!”
苍穹之上,异变再生!并非雷霆,而是天空本身像脆弱的琉璃般猛然炸开无数道漆黑的裂痕,一股难以言喻的浩大波动席卷而下,瞬间扰乱了方圆百里的一切能量。
“还来?!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啊!”天梦冰蚕快崩溃了。
更让它魂飞魄散的是,下方少年体内原本就紊乱的魂力,被这外界异变一激,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暴走。
连带着它刚刚小心翼翼安置在少年精神之海内的十团本源封印,也剧烈震荡起来,封印表面金芒狂闪,眼看就要失控炸开。
“不——!给哥稳住!”
它拼尽全力试图压制,但那力量暴走得十分诡异,远超它的理解与控制极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十团浓缩了它百万年修为的本源金光,亮度达到极致,下一刻就要将少年的身躯与灵魂一并湮灭。
就在这毁灭的瞬间——
世界失去了色彩,失去了声音。飘落的树叶悬于半空,逸散的能量凝固如雕塑,天梦冰蚕惊骇的表情僵在脸上,连那即将爆发的十团本源金光,也如同被封在琥珀中的火星,维持着爆裂前最后一瞬的姿态。
两道身影,自虚无中踏出,落在这静止的世界里。正是霍雨浩,而他身旁,正是天梦。
“……我一直以为,当年是伊老进来时引发的能量冲突,才差点导致融合失败。”
天梦看着眼前这惊险万分的一幕,嘴角抽搐,“搞了半天,罪魁祸首是我们自己,可为什么我没有这段记忆?”
“没想到我还会受到命运的影响…”霍雨浩感觉有些无奈。
他并非力不能及,而是在触及这个对他命运至关重要的起点时,时间本身产生了某种强烈的牵引,将他直接从河面上拉了下来。
没时间深究。霍雨浩抬手,对着下方那处于爆炸临界点的少年身躯虚虚一握。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少年连同其体内狂暴的能量、即将炸开的本源,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揉捏,迅速坍缩成一个炽烈的光点,随即“咻”地一声破开静止的空间,消失不见。
霍雨浩悄然落在一旁的林间空地上,天梦也回到了他的识海里,
浓郁的生命气息与记忆中的草木芬芳扑面而来。霍雨浩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笑意与怀念。
“还是这个时代的气息,最让人安心。”
他举步向前走去。随着每一步踏出,他高大的身形仿佛时光倒流般缓缓缩小,挺括的肩背变得单薄,成熟的面容重返稚嫩。
当他走到一株古树下时,已然变回了那个十一岁、刚刚离开公爵府、眼神清亮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