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到粗糙的麻布新兵服和那块沉甸甸的“卒”字令牌,楚星辰随着人流走进了虎贲军外围那一片低矮却整齐的营房区。
空气中弥漫着皮革、汗水和沙尘混合的味道,号令声、操练声、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一种粗犷而充满力量的军营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这一批新兵被分配到了“丙字七营”,营长是一名面色黝黑、嗓门极大的老兵,名叫胡彪。
胡彪目光扫过这群新兵蛋子,如同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吼道:“都听好了!在虎贲军,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这里的规矩只有一条:服从!现在,十人一伍,自行找舍友,安顿好后校场集合,进行基础操练!”
营房里是大通铺,条件简陋,但还算干净。
楚星辰、石猛、侯三,还有那个沉默的刀客燕七,以及另外六个通过复试的新兵,恰好分到了一伍。
石猛抢占了靠门的位置,嘿嘿笑道:“俺给你们守门!”
侯三则机灵地选了靠里相对安静的位置。
燕七默默选了最角落的铺位,依旧抱着他的刀。
楚星辰随便找了个中间的位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未来的“战友”们。
“陈大哥,以后咱就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了!”侯三凑过来套近乎,“我看你复试时那几下子,看似惊险,实则稳得很呐,以前肯定经历过不少事儿吧?”
楚星辰笑了笑,笑容带着流浪者特有的疏离和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苦涩:“混口饭吃,东奔西跑,难免遇上些麻烦,保命的本事总得学点。”
石猛拍着胸脯:“以后有俺在,谁欺负你们,俺揍他!”
燕七依旧沉默,只是擦拭刀鞘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短暂的安顿后,便是枯燥而艰苦的基础操练:站军姿、走队列、负重越野。
对于楚星辰而言,这些自然是小儿科,但他完美地控制着体能表现,既不掉队,也不突出,汗水浸湿了粗布衣,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他能感觉到,偶尔有几道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除了那位百夫长雷豹,似乎还有来自更高层面的关注,想必是陈璐统领手下的人。
操练间隙,楚星辰靠在一块巨石旁休息,耳中却捕捉着周围老兵们的闲聊。
“……最近边境不太平啊,巡逻队好几次发现被吸干精血的妖兽尸体,像是那些魔崽子的手笔。”
“听说‘黑风隘’那边前天折了三个兄弟,连尸首都没找全……”
“大统领最近巡查边境的次数也变多了,脸色凝重得很。”
楚星辰心中微沉,魔族的活动的确在加剧。
他借着系鞋带的动作,指尖再次触碰怀中那块焦黑的碎石,那丝微弱的黑暗气息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这绝非普通火系术法残留,而是带着精纯魔气的侵蚀痕迹,而且手法相当高明,寻常修士根本察觉不到。
傍晚,新兵们领到了寡淡却管饱的饭食。
楚星辰正低头默默吃着,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陈星辰,燕七!雷百夫长令,你二人即刻前往军械库,协助清点新到的一批符文箭矢!”
楚星辰和燕七对视一眼,放下碗筷起身。侯三挤眉弄眼,低声道:“嘿,一来就被点名叫去干活,看来百夫长挺看重你们啊!”
军械库位于营地深处,守卫森严。
楚星辰和燕七在一名老兵的带领下,走进阴凉宽敞的库房,里面堆满了各种制式兵器和符文装备。
清点工作繁琐但简单,主要是核对数目和检查符文是否完好。
就在楚星辰清点一箱箭矢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库房角落一堆等待维修的破损铠甲。
其中一副胸甲上,有一道巨大的撕裂痕迹,边缘处竟然也残留着一丝与那碎石上同源的、极其淡薄的黑暗魔气!
而且这魔气更加新鲜!
他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手中的工作。
这副破损铠甲的主人,恐怕凶多吉少,而且遇袭地点距离赤沙城可能并不远。
清点完毕,离开军械库时,天色已暗。
楚星辰和燕七沉默地走在回营房的路上。
“你也感觉到了?”一直沉默的燕七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楚星辰脚步未停,淡淡回应:“感觉到什么?”
燕七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回到营房,石猛已经鼾声如雷,侯三则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小壶烈酒,正偷偷摸摸地小口抿着。
楚星辰躺在坚硬的板铺上,望着屋顶横梁,心中念头飞转。
虎贲军内部显然也意识到了魔族活动的异常,但似乎还未意识到其严重性和渗透程度。
那块碎石,那副铠甲,都像是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他加入虎贲军,本是为寻找突破契机和故人线索,却似乎无意中卷入了一场更深、更急的旋涡。
魔族、王家、虎贲军内部的暗流……这赤沙城,果然是个是非之地。
正当他思索之际,营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夹杂着“紧急集合”、“巡逻队出事了”的呼喊!
楚星辰猛地坐起身,眼中精光一闪。
看来,这暗流,已经开始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