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孔雀将领注意到国师手指微动,立即会意。
先前忍让是顾及与孔圣的约定,如今既已濒临决裂,自然无需再留情面。
反正天塌下来有国师顶着。
粗鄙!简直有辱斯文!白羽将领想起在咸阳城听文人这么骂过。
我们粗鄙?那连台面都上不了的你们又算什么?骂人还把自己骂进去,可笑不可笑?得到国师默许的孔雀将领彻底放开,言辞愈发犀利。
懒得与你们做口舌之争。
孔圣有事瞒着你们,我们念在同盟情分好心提醒,倒让你们蹬鼻子上脸了!白羽将领气得七窍生烟,甩袖而去。
落在后面的罗马将领临走时狠狠跺了几脚。
有你们后悔的时候!那位大人不可能什么都告诉你们。”
......
国师,战场形势只有您最清楚。
我知道话说重了,但他们欺人太甚。
您若醒来,要打要罚我都认。”
可您若一直昏迷,我们就像没爹的孩子。
孔圣现在也不护着我们了。
方才您手指动了,想必快苏醒了......
孔雀将领跪在榻前紧握国师的手。
他明白,如今九大帝国虎视眈眈,援军又迟迟未至。
想到因被困大秦而无法回援,将士们心如刀绞,怒火中烧。
此仇不报,他们枉为孔雀军人。
却忘了挑起战端的正是他们敬若神明的孔圣。
若非如此,大秦百姓何至于刚结束内战,又遭异族入侵?
大秦扫平六国余孽,肃清内乱,百姓才过几 ** 生日子,就遇上这群不速之客。
对秦人而言,将这些侵略者赶尽杀绝,打得他们跪地求饶,才是正道。
孔雀帝国的国师虽能清晰感知外界对话,却始终困在梦魇中无法挣脱。
他数次以为自己已然苏醒,最终却仍在虚幻梦境中沉浮。
对九大帝国的人他绝不会轻饶,但眼下必须联手对抗大秦帝国。
战场上的羞辱与嘲弄已触及底线,这口气绝不能咽下!在九大帝国国师与圣人护送下,他勉强捡回半条性命。
即便知晓可能撑不到炎帝境内就会丧命,他仍坚信人定胜天——无论是征伐大秦还是夺取宝藏。
大秦帝国的山川沃土令他垂涎,若能尽数收入囊中,九大帝国终将俯首称臣。
不过牵动几枚棋子的小事,他笃定这并非难事。
……
营帐内,白羽将领正被同僚质问:你对他们太过仁慈!这等狂妄之徒就该直接 ** 。”
如今他们的国师归来,我们却要直面痛处。
他偏要撕开旧伤让所有人难堪,这对谁有好处?
白羽将领冷静回应:罗马将领,我自有考量。
若不挫其锐气,最终受害的仍是我们。
难道你甘愿臣服?待他们取得大秦宝藏,岂会放过我们?别忘了孔雀帝国与大秦近在咫尺!
纵有通天之能,无米之炊终难为继。
眼下唯有压制他们的气焰,别无选择。”
说得好听!当初为何不早作决断?现在倒来充好人?罗马将领拍案而起,孔雀帝国邻近又如何?增派兵力便是。
大秦宝藏与锦绣山河,你们当真不动心?
白羽将领怒极反笑:愚不可及!若宝藏易取,孔圣早独吞了,哪轮得到我们分羹?他暗忖这群乌合之众难成大事,却不得不暂时合作。
争执最终不欢而散。
副将低声询问:何必与这群莽夫多费唇舌?
白羽将领意味深长道:放长线方能钓大鱼。
小鱼入海,终究难逃罗网。”
……
咸阳城御书房内,嬴政与盖聂对弈正酣。
陛下今日连输五局,还要继续?盖聂落下一枚白子,轻啜茶汤笑道,若输急了要砍臣脑袋,可如何是好?
他近日探望过扶苏公子。
虽知遇刺是场戏,却未料当晚便生变故。
所幸伤势无碍,只是今后需静养调息,再经不得半点 ** 了。
嬴政的心思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既然已将实情告知扶苏公子,为何还要让公子配合演这场大戏?如今倒好,公子的身子骨彻底垮了。
朕岂能取你首级?若夜儿归来向朕讨要师父,朕该如何交代?
嬴政早已料到盖聂要说的话,二人此刻如同在打哑谜。
他执起一枚黑子落下,若再不专心,这局棋你可要输了。”
下棋分心,该罚。”
嬴政轻笑出声,抬眸望向盖聂。
一束暖阳透过窗棂,为盖聂镀上一层朦胧光晕。
陛下,扶苏公子前些日子本就抱恙,又遭风雨侵袭。
当夜便高烧不退,染上风寒。
如今刚见好转,您这是......真要取他性命不成?
盖聂从容落子,凝视棋盘良久方才开口,顿了顿又道:即便要服众,也不必如此折腾扶苏公子。”
扶苏自有分寸,无需长辈操心。
眼下当务之急是边关......
嬴政显然不愿多谈政事。
今 ** 只求一局清静,平息连日来的烦忧,筹谋下一步棋路。
这万丈红尘,他定要事事做到极致,做得自己满意,更要做后世称颂。
多年心血即将收网,若此刻功亏一篑,只怕真要呕血而亡。
罢了,今日不谈这些。
且安心对弈。”
嬴政心知肚明,这一切皆有嬴氏先祖在幕后指点。
既是祖宗布局,横竖都是嬴氏子孙得益,又有何分别?
臣遵旨。”
盖聂会意,今日确实不宜再议朝政。
陛下当真不去探望扶苏公子?
盖聂轻啜清茶,望向嬴政的目光中带着叹息。
若今夜不去,扶苏怕是要心寒。
虽说 ** 心术深不可测,但公子危在旦夕,总该去看顾。
若是长公子遇险,陛下定会亲往,何须他多言?
无妨,有太医照料足矣。”
嬴政此刻心绪不宁,哪有心思理会这些。
在他看来,只要人还活着,便不必费心。
眼下最棘手的当属关外九大帝国的纷争,越想越是头痛。
他揉着太阳穴,稍得缓解。
陛下若龙体欠安,不妨请太医诊治。
若因国事耽搁病情,长公子归来时,臣恐难交代。”
盖聂暗自叹息。
陛下虽看重长公子,但短期内公子难以回朝,须得退敌方能凯旋。
边关苦寒,征战更需御寒衣物,内务府正日夜赶制。
若非要守护陛下,他早该前往边关寻长公子。
所幸公子身边高手如云,想必已有对策,只盼家书早日送达。
休要声张,朕尚无大碍。”
嬴政听罢失笑。
他知盖聂忧心远在边关的夜儿,只因护驾重任在身才未成行。
如今自己年岁渐长,但总要撑到夜儿归来。
这些年亏欠夜儿太多,若非夜儿,他或许早已随故人而去。
当年六国余孽未除,反秦势力四起。
如今虽肃清朝野,却又冒出九大帝国与孔雀王朝。
翻阅先祖典籍与上古记载,方知天外有天并非虚言。
原以为书中戏言,不想竟真有大秦之外的国度。
夜儿更替他完成了夙愿——焚书坑儒!
那些道貌岸然的儒生,食朝廷俸禄却祸乱朝纲,挑动战火致使生灵涂炭,岂能轻饶?这等祸国之书,烧了也罢。
桑海城小圣贤庄那把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着实大快人心。
夜儿这般魄力胆识,颇有他年少时的风采。
陛下若再不珍重龙体,臣可要修书送往边关了。”
盖聂言罢,仍是无奈叹息。
他心如明镜,知晓陛下是在牵挂远在边关的长公子夜儿,却也不能这般不顾惜龙体。
若长公子凯旋归来,问起父皇近况,他又该如何作答?难道说劝不住陛下?抑或直言陛下日夜忧心,全然不顾自身安康?
更严重的是,这原是长公子临行前托付的重任。
倘若办砸了,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长公子?盖聂神色渐肃,可见此番是动了真格。
嬴政见状反倒展颜,信手落下一枚黑子。”你总是杞人忧天。”说着拈起一块糕点细品,又啜了口茶将点心咽下,连下棋都心不在焉。”
盖聂会意,只淡然一笑,继续与君王对弈。”陛下明鉴。”
......
两个时辰后,侍卫高声禀报:扶苏公子求见。”
嬴政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他蹙眉冷哼:不好生养病,来添什么乱?转念又暗自叹息。
终究是亏欠了这个孩子。
当年夜儿未归时,眼前不过扶苏与胡亥二人。
胡亥肖似他年少时的模样,或许正因如此,总能令他想起亲手抚育的夜儿。
相较之下,倒是委屈了扶苏。
如今夜儿归来,这孩子依旧这般懂事,更显得他这父亲当得不够称职。
该如何补偿,至今仍未想好。
宣。”嬴政将棋子尽数归盒,起身掸了掸衣袍。
盖聂正欲进言,却被君王抬手制止。”且看这残局。”嬴政凝视棋盘。
每逢心绪烦乱时,对弈总能令他豁然开朗。
——
** 世家的凉薄,他再清楚不过。
当务之急是如何令九大帝国尽数臣服。
虽坐镇咸阳,边关军报却日日呈递御前。
不曾想扶苏竟成了这盘棋局的关键一子。
思及此处,嬴政愈发愧疚。
若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比 ** 家更自在些。
来了?听着脚步声,嬴政背身轻问。
生怕严厉语气惊着这病弱的孩子。
太医曾私下禀报,扶苏的病根须得心境开阔,配合调养,或需两三年方能痊愈。
表面不闻不问,实则时时关切。
终究是他的骨血,不愿再见兄弟阋墙之祸。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一次便已足够。
儿臣拜见父皇。”
扶苏进门时掩唇轻咳,行礼时衣袖都在轻颤。
坐着说话。”嬴政瞥见他苍白的脸色,示意赐座。
谢父皇。”扶苏勉强笑道,刚落座便正色道:听闻父皇龙体违和,万望保重。
若有个闪失,边关的大哥定要责怪儿臣等侍奉不周。”
他偷觑父亲神色,见并无怒意,才暗暗松气。
若非借着大哥的名头,这话已是僭越。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扶苏直言不讳。
他深知父皇心思,更表明绝无夺嫡之念,宁可做个闲散公子。
此番拖着病体前来,只因听闻其他兄弟竟无一人探视。
深宫长大的他太明白人情冷暖。
纵然是九五之尊,也需儿孙承欢膝下。
许是父皇素日威严,吓得兄弟们不敢亲近。
这场大病倒让他悟透许多。
儿臣绝不会阻碍大哥前程。
父皇若不信,不妨下道诏书......话音未落,扶苏已面无血色。
但这些话必须说清——他绝不会触碰属于夜儿的利益。
嬴政望着眼前这个病弱却执意前来探望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自然明白宫中那些明争暗斗,但扶苏拖着病体前来,这份心意确实难得。
听谁提起的?嬴政状似随意地问道,余光却扫向静立一旁的盖聂。
这位剑圣此刻正垂首而立,仿佛对殿内对话充耳不闻。
扶苏强撑着行礼,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儿臣...偶然听闻宫人议论...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形晃了晃。
嬴政看着长子猩红的眼眶,恍惚间仿佛看见年轻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