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
桌面嗡嗡的震动。
一条新闻推送占满屏幕，加粗黑体标题。
影帝顾夜宸私宅被封，涉嫌多起非法拘禁案。
下面是高清配图。
黄黑相间的警戒线拦住别墅雕花铁门，几名制服警察立在门前，神情肃穆。
办公室里，键盘声一顿。
第一个人看见了新闻。
手里的鼠标滑落，撞在桌沿，一声闷响。
旁边的同事转过头，一脸不解。
他没说话，推过去手机屏幕。
第二个，瞳孔收缩。
他猛的站起，椅子向后滑出，撞上文件柜。
“不可能。”
嗓音干涩。
这声惊呼是信号。
办公室里所有人停下手头工作。
更多人拿起手机。
屏幕的光映在他们脸上，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无法置信。
空气凝固。
几秒后，压抑的议论声爆发。
“这是假的吧？p图的？”
“官方媒体发的，不可能有假。”
“顾夜宸？那个顾夜宸？他怎么会......”
一台电脑屏幕切到微博页面。
热搜榜单的前十条，全部被同一个名字占据。
#顾夜宸 爆#
#顾夜宸 藏品#
#苏言#
#警方通报#
#金像奖影帝的b面人生#
每个词条后面都跟着个深红的“爆”字。
技术人员紧急维护后台，服务器负载曲线飙到顶点，红色警报灯在机房无声闪烁。
城市每个角落，同样的情景不断上演。
地铁车厢里，一个女孩的耳机滑落。
音乐声消失，周围人举着手机屏幕的画面灌入她眼睛。
那张她设为壁纸的温文尔雅的脸，此刻出现在社会新闻的版块里，眼神依旧，背景却是冰冷的铁窗。
她捂住嘴，眼眶瞬间泛红。
旁边的中年男人划着屏幕，放大新闻内容，嘴里啧啧有声。
“现在的明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咖啡馆里，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女主播字正腔圆，声音毫无波澜。
“本台最新消息，着名演员顾夜宸因涉嫌非法拘禁跟故意伤害等多项罪名，已于今日凌晨被警方带走调查。据知情人士透露，受害者不止一人，其中包括近期失踪的新人演员苏言......”
画面切换。
是顾夜宸别墅的航拍镜头。
那座矗立在半山腰的华美建筑，此刻像座被围猎的孤岛。
数十辆印着各大媒体logo的采访车堵死下山的路，长焦镜头炮筒似的对准别墅每个出口。
闪光灯连成一片，将阴天的天空照的惨白。
一家电影公司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是顾夜宸新电影的宣传海报。
他站在海报中央，笑容完美无缺。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起来，走到幕布前。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海报上顾夜宸的脸。
“撤掉。”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所有宣传物料，全部销毁，线上平台立刻下架，联系法务部，准备解约函跟索赔诉讼。”
他对面的制片人摘下眼镜，用力按着眉心。
“已经谈好的十六个品牌代言，刚刚半小时内，全部发来了终止合作的邮件。”
“他的损失是多少？”
“无法估量。他的职业生涯，完了。”
网络上，舆论的洪流已经变成海啸。
顾夜宸的粉丝后援会发布一条声明，称这是恶意诽谤，呼吁粉丝保持冷静，相信他们的偶像。
几分钟后，这条微博的评论区被攻陷。
“冷静？！警方通报都出来了，怎么冷静？？”
“哥哥是被陷害的！我不信！”
“楼上的醒醒吧，所谓的‘藏品’名单都出来了，你家哥哥是个收集活人的变态！！”
一张截图被疯狂转发。
那是一份非官方的名单，上面列出几个名字和失踪日期，最后一个名字是苏言。
有人将这些名字与过去几年里，演艺圈无故消失的一些新人联系起来。
每一个都和顾夜宸有过短暂的交集。
每一个都和苏言有几分相似。
恐慌开始蔓延。
曾经的爱慕跟崇拜，变成恐惧与憎恶。
粉丝开始大量脱粉，他们更换头像，删除过去所有关于顾夜宸的微博。
有人撕碎了珍藏的海报专辑跟周边产品，拍下视频，配上文字：再见，我的青春。再也不见，恶魔！！
各大论坛跟社区，分析贴层出不穷。
有人挖出了顾夜宸早年间的采访。
视频里，他谈到对角色的投入，眼神异样狂热。
“我会爱上我塑造的每一个角色，想让他们永远留在我身边。”
曾经被奉为敬业金句的话，现在看来，每一个字都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自称是剧组场务的人匿名爆料。
他说，顾夜宸在片场有绝对的权威，他看向苏言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合作演员，而是在看一件私有物品。
他还说，苏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沉默。
这些文字，配上一张模糊的片场侧拍照。
照片里，顾夜宸伸手整理苏言的衣领，动作亲密，苏言的身体绷的很紧。
更多的碎片被拼凑起来。
“第一个藏品”的故事，银杏叶耳钉的来历，都被某个深喉账号揭露。
一个与苏言极为相似的少年，在多年前意外去世。
他是顾夜宸执念的开端。
苏言，只是一个完美的替代品。
“我不是他。”
这四个字，是苏言通过律师向外界发布的唯一声明。
它迅速登顶热搜，成为这场狂欢中最刺眼的一句话。
像一根针，刺破顾夜宸用爱跟占有编织的所有谎言。
黄昏降临。
城市的霓虹灯逐一亮起。
时代广场最显眼的那块巨型广告牌，原本属于顾夜宸代言的奢侈手表。
他的巨幅面孔俯瞰着整个城市，曾是无数人仰望的星辰。
此刻，工人们吊着安全绳，在半空中作业。
他们一块一块的拆下那张巨大的脸。
先是眼睛，然后是鼻子，最后是那双曾被誉为最性感的嘴唇。
广告牌最终变成一片空白。
下方车水马龙，无数人举起手机，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神明陨落，只需要一天。
一间被严密保护的安全屋里。
窗帘拉的很紧，房间只开一盏昏暗落地灯。
苏言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平板电脑。
屏幕的光映亮他的脸，上面正滚动着外界排山倒海的新闻。
他一页一页的翻看，面无表情。
那些曾经让他恐惧的名字，那些让他窒息的过往，现在变成打印在屏幕上的铅字，供千万人审判。
划动屏幕的手指很稳。
林医生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还好吗？”
苏言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他轻轻点头。
他点开一张照片。
是顾夜宸被带出别墅时的抓拍。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两名警察押着他的手臂。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避镜头。
他只是抬着头，目光穿过无数闪光灯，像是在寻找什么。
那是野兽被困，依旧不肯屈服的眼神。
苏言的手指停在那张脸上。
他想起那个充满红酒气味的夜晚。
那个男人伏在他耳边，声音沙哑。
“你是只属于我的藏品。”
现在，他自己，也成了展品。
苏言关掉平板。
房间陷入更深的黑暗。
他端起那杯水，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