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不仅收复了一座城,更找回了西路军的魂——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向敌人低头;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要把红旗扛下去。
而那些被缴获的枪支弹药、粮食物资,孙钰青早已让战士们分散存放在县城的各处仓库,为后续的补给和扩编做好了准备。
永昌县城的城墙上,西路军的红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红军回来了,胜利,也不远了。
从叶崇畚、曾日参等人的叙述中,孙钰青对西路军总部及红三十军、红九军、红五军的境遇有了更清晰的掌握。
那些关于高台血战的惨烈、倪家营子突围的艰难、梨园口阻击战的悲壮,与他此前从零散情报中拼凑出的图景基本吻合——西路军确实已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主力受损严重,各部失联,大量将士沦为战俘,散落在河西走廊的各个县城。
“武威、古浪还有大批战友被关押。”叶崇畚喘着气说,断了的胳膊用布条简单吊着,
“马家军在武威设了大狱,光我知道的,就有红五军的两个团干部在里面,听说还在往死里折磨……”
曾日参也接话:“古浪城更惨,被俘的红九军战士被马家军当苦役使唤,每天挖战壕、修城墙,饿死、累死的不计其数。”
孙钰青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原本就打算拿下永昌后乘胜西进,此刻听着战友们的遭遇,心中的决心愈发坚定:“必须尽快打过去!武威、古浪,一个都不能放过!早一天拿下,就能多救回一批战友!”
他当即在牢营院子里召开临时会议,让各营营长汇报伤亡与补给情况,初步拟定进军计划——休整三日,补充弹药,整编俘虏,然后直接出兵武威,务必以最快速度端掉马家军的据点。
战后的整编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那1100名马家军俘虏被集中关押在原民团营地,孙钰青特意让人给他们分了等级。
普通士兵则是登记造册,发放青稞面让其自食,派专人进行思想教育,讲解红军的俘虏政策;而民团团长、骑兵团长等头目,以及那些手上沾着红军鲜血的骨干,则被单独关押在特战团的警戒区,由老兵日夜看守,逐个审讯,深挖马家军的布防情报与虐杀战俘的罪证。
“这些人里,不少是被裹挟的穷苦人。”孙钰青对负责审讯的战士说,“只要真心悔过,愿意加入我们,就给他们机会。但手上有血债的,绝不能轻饶。”
果然,审讯中发现,近半数民团士兵是被马家军以“抗捐就要杀头”胁迫入伍的,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在等着,得知红军“不杀俘虏、分给土地”的政策后,不少人当场哭着求收留,这让特战团又多了一批潜在的兵员。
与俘虏整编同步进行的,是对获救战友的安置。清点下来,此次从老营牢房解救的红军将士共1486名,其中轻伤者不足300人。
其余全是重伤员——断胳膊断腿的、被刺刀捅穿腹腔的、遭酷刑后遍体鳞伤的,不少人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连说话都没力气。
孙钰青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圈通红,立刻让人把随身携带的药品全部拿出来,又让人从缴获的物资里翻出所有能吃的东西,先给重伤员喂米汤、换药。
“刘利云!”孙钰青让人找来驻守嘉峪关的刘利云,“把这些重伤员交给你,务必安全送到藏兵洞。”
藏兵洞是西路军之前找到的隐蔽据点,位于祁连山深处,洞内温度低,不易感染,且有充足的储存物资,是养伤的绝佳去处。
“王荃瑗的女子先锋团在那边,让她带人专门照料,缺什么就从永昌调,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们的命!”
刘利云看着满地的伤员,重重点头:“军长放心,就是抬,我也把他们全抬到藏兵洞!”他立刻组织人手,找来门板、绳索做成简易担架,让身强力壮的战士轮流抬送,又挑选了二名懂医术的医生随行,负责路上的简单救治。
而在所有获救人员中,最让孙钰青牵挂的,是陈常昊的夫人张沁秋。这位怀着九个月身孕的女同志,挺着大肚子蜷缩在牢房角落,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却依旧努力挺直腰板。
孙钰青之前在山丹时就曾派人邀请她进藏兵洞休养,却被陈常昊以“与战士同甘共苦”为由拒绝,如今再见,她的身体已虚弱到几乎无法行走。
“张沁秋同志,委屈你了。”孙钰青让人搬来一把椅子,“马家军没为难你吧?”张沁秋摇摇头,声音微弱却坚定:“他们不敢动我,怕陈主席将来算账。但这身子实在撑不住了……”她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孙钰青心里一紧,当即找到王荃瑗——这位女子先锋团的团长不仅作战勇猛,更懂些接生的医术,是照顾张沁秋的最佳人选。
“王荃瑗,这个任务交给你。”他语气凝重,“务必把张沁秋同志安全送到藏兵洞,找最好的条件,让她安心待产。需要什么药品、食物,直接从战利品里调,就算动用我们的储备也没关系。”
王荃瑗立正敬礼:“请军长放心!我亲自护送,保证万无一失!”她立刻让人找来最柔软的被褥铺在担架上,又让懂护理的女战士准备了红糖、小米,小心翼翼地将张沁秋扶上担架。
临行前,张沁秋拉着孙钰青的手:“孙军长,拜托你……多找找常昊同志和总指挥,多找找总部的其他同志……”
孙钰青用力点头:“一定!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去将所有的西路军将士们全部找寻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好,钰青同志,这样我就放心了!”
“嗯,你也照顾好你自己,你先养好身体!”
看着运送伤员的队伍缓缓消失在城外的山道上,孙钰青长长舒了口气。阳光已经升高,照在永昌县城的街道上,战士们正在清理战场,百姓们也悄悄打开家门,看着这些纪律严明的红军,眼里渐渐有了光亮。远处的马厩里,六千匹战马不时打响鼻,仿佛在催促着新的征程。
孙钰青知道,永昌的胜利只是一个起点。前方的武威、古浪还有硬仗要打,散落各地的战友还在等着救援,西路军的未来,就藏在这一场场战斗、一次次救援里。
正午的日头晒得永昌县城的皑皑白雪发亮,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尘土混合的气息。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清理、清点,这场攻坚战的完整战果终于被一一梳理清楚,摆在了孙钰青面前的木桌上。
一张泛黄的麻纸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填满,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特战团将士们用血汗换来的胜利印记。
“军长,战果统计完毕!”负责清点的27师参谋长刘培吉站得笔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手里捧着的账本边角都被攥得发皱。
他深吸一口气,清晰报出数据:“经核查,此战共歼灭马家军三千一百余人,其中包括两个民团的主力两千三百人、骑兵团八百余人;另有城内驻守的八百余名伤兵被悉数解决,一共俘虏一千一百人,细分下来,骑兵五百三十余人,民团士兵五百七十余人。”
孙钰青的目光在“三千一百”这个数字上停留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这意味着马家军在永昌的驻军已被连根拔起,而特战团的伤亡仅一百八十余人,这样悬殊的战损比,在西路军连番苦战的历程中,堪称奇迹。
但他脸上并无太多笑意,反而抬头追问:“俘虏的甄别工作进展如何?有多少是可争取的力量?”
“正在逐人筛查!”刘培吉赶紧补充,“初步看,民团士兵里有近四百人是被马家军以‘抗捐即杀头’胁迫入伍的农民,家里多有妻儿老小,不少人一听说红军‘不杀俘虏、分田分粮’,当场就哭着求收留;骑兵团里也有三百多个是被强征的牧民,马术娴熟,就是缺杆像样的枪,稍加教育,完全能成为好骑兵。”
孙钰青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另一张物资清单,这才缓缓舒了口气。清单上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一支饥寒交迫的军队振奋——近六千匹战马是最大的收获,其中河曲马占了三成,耐力惊人,最适合长途奔袭。
蒙古马占六成,适应性强,能在戈壁滩上健步如飞;还有六百余匹伊犁马,速度极快,是冲锋陷阵的利器。这些战马,足以让西路军的骑兵力量实现质的飞跃。
枪支弹药的缴获同样丰厚,五千支步枪里,虽有两千多支是老旧的“老套筒”,枪身锈蚀、口径不一,但经过军械兵修复,完全能供新兵训练使用。
三千多支汉阳造和六百支成色较新的“三八大盖”,则是实打实的主力装备,射程远、精度高,足以武装三个满编营;外加各种子弹30万发,手榴弹上万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