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我猛地破水而出,甩掉满头满脸的污秽,墨刃在手,双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踏着浑浊的水面,如同鬼魅般向着那艘包铁倭船疾冲!每一步踏下,水面都炸开一团水花,留下一个急速扩散的涟漪。冰冷的河水浸透衣衫,紧贴在身上,却丝毫无法冷却我心中焚天的杀意!
“放箭!快放箭!别让他靠近!” 玄慈在船楼上嘶声力竭,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他身边护卫的倭寇精锐纷纷张弓搭箭。
然而,距离太近了!我踏水冲锋的速度快如闪电!倭寇仓促射出的箭矢大多落在我身后的水面上,激起一片水花。
“挡住他!” 一个身材异常魁梧、手持巨型狼牙棒的倭寇武士,如同铁塔般从船舷跃下,带着凶悍的气势,当头砸下!劲风压得水面都凹陷下去!
“滚开!” 我前冲之势不减反增,墨刃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玄奥的弧线,刀锋上隐隐有黑芒流转!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声如同裂帛般的轻响。
“嗤——!”
乌光闪过。
那倭寇武士前冲的庞大身躯骤然僵住。他手中的巨型狼牙棒从中断裂,切口平滑如镜。紧接着,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眉心一直延伸到胯下。
“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轰然裂成两半,沉重地砸进浑浊的河水中,激起更大的浪花和浓稠的血色。内脏混合着血水漂浮开来。
这血腥恐怖的一幕,瞬间震慑了船头试图阻拦的其他倭寇。他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面对非人存在的恐惧。
就在这刹那的迟滞,我已如鬼魅般踏上了包铁倭船湿滑的甲板!冰冷的河水顺着衣角滴落,在染血的船板上汇成一小滩暗红。
“玄慈!” 我的目光瞬间锁定船楼楼梯口那个正欲后退的黑色身影,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冻结了空气,“你的报应到了!”
玄慈身体一僵,猛地转过身,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镇定彻底崩溃,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和疯狂。“沈砚!坏我大事!今日就叫你葬身鱼腹!” 他嘶吼着,双手猛地一扬!
“咻咻咻——!”
数点寒星,细如牛毛,无声无息,却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如同毒蛇吐信,呈品字形射向我的面门和胸口!正是那阴损歹毒的特制毒针!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雕虫小技!” 我早有防备,墨刃在身前急速搅动,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乌光屏障!叮叮叮!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毒针尽数被刀身磕飞,射入旁边的船板或倭寇尸体中,瞬间冒起丝丝诡异的青烟。
玄慈一击不中,眼中厉色更盛,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淬着幽蓝光泽的短小倭刀,不退反进,猱身扑上!他身法诡异飘忽,如同鬼影,手中毒刃专挑刁钻角度,刺向我的关节、腰眼、咽喉!刀风凌厉,带着一股甜腻的腥风,显然刀刃上也喂了剧毒!
“铛!铛!铛!铛!”
墨刃与毒刃在狭窄的船楼楼梯口激烈碰撞!火星四溅!每一次碰撞,都有一股阴寒歹毒的气劲顺着刀身传来,试图侵蚀我的经脉。然而,丹田内金蚕蛊母猛地一振,一股灼热阳刚的气息瞬间游走全身,将那阴毒气劲强行驱散、吞噬!玄慈的毒功,在金蚕蛊母面前,威力大打折扣!
“怎么可能?!” 玄慈感受到毒劲无功,脸上第一次露出骇然之色。他赖以成名的毒功竟被如此轻易化解!
“老狗!你的毒,对我无用!” 我一声暴喝,抓住他心神震荡的破绽,墨刃猛地荡开他的毒刃,左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他的胸口!拳风刚猛无比!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玄慈仓促间只来得及将手臂交叉护在胸前。狂暴的力量汹涌而至!他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哐当”一声重重撞在船楼坚硬的木壁上!木屑纷飞!他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沈砚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
“死!” 我如影随形,墨刃化作一道夺命的乌虹,直刺他心窝!杀意凝如实质!
生死关头,玄慈脸上陡然浮现出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猛地一拍腰间一个皮囊!
“蓬——!”
一大片粘稠腥臭、闪烁着诡异磷光的墨绿色毒砂,如同炸开的毒雾,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方圆数丈!毒砂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空气发出“滋滋”的声响,连船板都开始冒出青烟!视野瞬间被这恶毒的毒雾遮蔽!
“哈哈哈哈!沈砚!尝尝佛爷的‘蚀骨销魂砂’!” 玄慈狂笑声从毒雾中传来,带着残忍的快意。他身影在毒雾中若隐若现,再次揉身扑上,毒刃悄无声息地刺向我后腰!毒砂封眼,毒刃偷袭,歹毒至极!
毒雾扑面,眼睛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视线一片模糊!皮肤接触到毒砂的地方,更是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更要命的是那无声无息刺向后腰的毒刃!
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脊椎!千钧一发!
“喝!” 我猛地闭气,体内金蚕蛊母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透体而出,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微不可察的、带着淡淡金芒的护体罡气!侵入体内的毒素被这股灼热阳刚之力急速中和、焚烧!
同时,我凭着对杀气的敏锐感知和听风辨位,身体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猛地一个铁板桥,上半身后仰几乎与甲板平行!那淬毒的刀尖擦着我的腹部衣襟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就是现在!
后仰的身体如同绷紧后释放的强弓,借着铁板桥的反弹之力,我猛地旋身!全身的力量,连同金蚕蛊母那沛然勃发的灼热洪流,还有这些时日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本能,尽数灌注于紧握墨刃的右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缓慢。
眼前不再是混乱的战场,不再是玄慈狰狞的脸。是姑苏烟雨楼的血雨腥风!是寒光寺地宫的森森鬼气!是报国寺禅房里的阴谋嫁祸!是芸娘咳血而亡的苍白!是嘉禾城头军民浴血的呐喊!是李长生擂鼓时那破旧官袍猎猎作响的身影!
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最终定格在手中这柄饮血无数的玄铁墨刃之上!它的沉重,它的冰冷,它每一次斩断骨骼的震颤,它渴求敌人鲜血的嗡鸣……一切感悟、愤怒、守护的意志,在生死压迫下轰然爆发、熔铸!
刀招未出,一股沉重如山、锋锐如渊的恐怖刀意已先一步弥漫开来!仿佛平静海面下酝酿的灭世狂涛,又似万丈孤峰崩裂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玄慈脸上的疯狂得意瞬间冻结,化为最原始的恐惧!他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大恐怖!他想退,想逃,想用毒烟毒砂阻挡,但身体却被那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刀意死死钉在原地!
“黑——水——断——岳!”
四字如同惊雷,从我齿缝间迸出!不是怒吼,是宣告!是审判!
墨刃动了!
没有花哨的轨迹,没有炫目的残影。只有一道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乌黑刀光!
它仿佛抽干了周围所有的光线,连燃烧的火焰和浓烟都为之黯淡了一瞬!刀光划过的轨迹,空气被无声地撕裂,留下一道扭曲的、真空般的黑色裂痕!时间、空间,在这一刀面前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重!难以想象的重!仿佛蕴含着崩断江河、斩开山岳的伟力!
刀光一闪,即没。
玄慈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歹毒和疯狂,都凝固在了那一刻。他手中的毒刃距离我的身体尚有半尺,却再也无法递进分毫。
他站在船楼的阴影里,头颅却已离开了脖颈,高高飞起。那张白净的脸上,惊骇、恐惧、怨毒、难以置信……种种表情如同雕刻般凝固。断裂的脖颈处,鲜血如同喷泉般冲起数尺之高,在火光映照下,洒下一片妖异的血雨。
无头的尸体在原地僵立了一瞬,才如同被伐倒的朽木,重重地向前扑倒在染血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颗飞起的头颅,划过一个高高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噗嗤”一声,正正插在了船楼主桅杆顶端一根断裂的、燃烧着的木刺上!火光映照着玄慈凝固的惊恐面容,如同一个血腥而诡异的图腾!
无梦楼三殿主,玄慈,授首!
船楼上下的倭寇精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所有动作都僵住了。他们呆呆地看着桅杆上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看着甲板上那具喷涌鲜血的无头尸体,看着那个如同浴血魔神般持刀而立的男人。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们。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倭寇中炸开!
“殿主……死了!”
“魔鬼!他是魔鬼!”
“跑!快跑啊!”
主心骨被斩,信仰崩塌!失去指挥的倭寇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和恐慌!原本悍不畏死的进攻势头如同雪崩般瓦解!靠近沈砚的倭寇惊恐地尖叫着后退,甚至慌不择路地跳入冰冷的河水。
“援军!援军来了——!”
“嘉禾军!是嘉禾将军回来了——!”
就在这倭寇彻底崩溃的当口,一阵震耳欲聋、带着狂喜和希望的呐喊,如同燎原之火,猛地从嘉禾城的西面原野上爆发出来!
轰隆隆!
大地在震动!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滚雷般由远及近!一面残破却依旧猎猎飞扬的“嘉禾”军旗,出现在地平线上!紧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无数面!如同钢铁洪流!黑压压的骑兵队列,如同愤怒的潮水,卷起漫天烟尘,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混乱的倭寇侧翼狠狠冲撞而来!
为首一人,白马银枪,身姿矫健,正是嘉禾将军!而在他身侧稍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紧紧跟随——冷月!她手中的六扇门令牌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清冷的脸上沾着尘土,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着溃散的倭寇!
城头上,早已力竭却仍在擂鼓的李长生,听到这震天的欢呼和马蹄声,擂鼓的双臂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力量!鼓槌重重砸在鼓面上,发出如同龙吟般的轰鸣!
“援军至矣——!杀贼——!!!” 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决绝,响彻云霄!
“杀贼——!!!”
“杀贼——!!!”
“杀光倭狗——!!!”
城头上,所有残存的守军和民兵,爆发出震天的怒吼!积压的恐惧、绝望、愤怒,在这一刻化作了滔天的战意!箭矢如同暴雨般泼向城下溃散的倭寇!滚油金汁再次沸腾!
“冲啊!杀——!” 嘉禾将军一马当先,长枪如龙,狠狠刺入倭寇溃兵的阵中!
钢铁洪流般的骑兵,狠狠撞入了混乱的倭寇侧翼!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牛油!刀光闪烁,枪影如林!失去指挥、士气崩溃的倭寇,在守军和生力援军的夹击下,彻底沦为被屠杀的羔羊!惨叫声、求饶声、兵刃入肉的闷响,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喊杀,成为战场的主旋律!
我站在包铁倭船染血的船头,墨刃斜指地面,粘稠的血珠顺着冰冷的刀锋缓缓滴落,在甲板上砸开一朵朵细小的血花。体内澎湃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搏杀后的空虚。金蚕蛊母的灼热也平息下来,蛰伏回丹田深处。
目光扫过桅杆上那颗狰狞的头颅,扫过甲板上堆积的尸体和流淌的血河,扫过远处被内外夹击、迅速崩溃瓦解的倭寇大军。嘉禾城,这座浸泡在血与火中的小城,终于从地狱边缘挣扎了回来。
冷月策马冲到了岸边,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几个起落便跃上了这艘死寂的倭船。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桅杆上,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看向我,上下打量,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没死?”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肋下的伤口,一阵刺痛,嘶了口气:“托冷大捕头的福,再晚半炷香,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没理会我的调侃,目光落在我染血的衣襟和肋下那道翻卷的伤口上,眉头微蹙:“伤得不轻。还能走?”
“死不了。” 我拄着墨刃,挺直了脊背,望向城楼方向。那里,鼓声依旧在响,只是节奏慢了许多,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悲怆和坚持。李长生那洗得发白的青色官袍身影,在硝烟中挺立如松。
“走吧,” 我深吸一口带着浓烈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去见见我们那位差点把鼓槌擂断的父母官。这嘉禾城,算是从阎王殿门口爬回来了。”
冷月沉默地点点头,与我并肩走下这艘浸透鲜血的倭船。夕阳的余晖刺破浓厚的硝烟,洒在斑驳的城墙、堆积的尸体和蜿蜒流淌的血河上,涂抹上一层悲壮而残酷的金红。
城头的战斗已接近尾声。残存的倭寇要么被歼灭,要么跪地投降,被愤怒的民壮和官兵用绳索捆成了粽子。韩校尉拄着一把缺口累累的腰刀,靠着箭楼的残壁喘息,看到我们上来,尤其是看到我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咧嘴想笑,却扯动了脸上的刀疤,疼得直抽冷气:“沈大人…好…好刀法!宰了那老秃驴,痛快!”
李长生已经停下了擂鼓。他背对着我们,扶着斑驳的城墙垛口,望着城外正在被嘉禾军骑兵追剿的零星溃兵,望着远处渐渐平息的火光和浓烟。那身破旧的青色官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沾满了灰尘、汗渍和不知是谁溅上的血迹。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单薄,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历经劫难后的坚韧。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那张清瘦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疲惫如同刻进了骨子里。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被战火淬炼过的星辰,蕴含着沉甸甸的哀伤和一种近乎燃烧的信念。
看到我和冷月,尤其是看到我一身浴血的模样,李长生眼中猛地涌起复杂的光芒,有感激,有痛惜,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推开想要搀扶的亲随,向前踉跄了两步,猛地一揖到底,官袍沾满了地上的血污和泥泞。
“沈兄!冷大人!嘉禾…嘉禾全城百姓…”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哽咽的颤抖,“…拜谢两位再生之德!若无二位,嘉禾…已成修罗鬼域!” 这一揖,沉重如山,带着一个父母官对子民劫后余生的无尽感激,也带着对逝者的无尽哀恸。
我伸手扶住他几乎要倒下的手臂,触手冰凉,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墨刃上的血滴落,在他破旧的官袍袖口染上一小片暗红。“李大人言重了。” 我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守土安民,分内之事。倒是大人登城擂鼓,才是定海神针。”
李长生直起身,用力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城头:疲惫到瘫坐在地的官兵,抱着阵亡袍泽尸体痛哭的民壮,忙着救治伤者的郎中,还有那些默默收敛着倭寇尸体、脸上带着麻木和仇恨的幸存者…尸骸枕藉,血水沿着墙缝无声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焦糊味。夕阳的余晖给这一切镀上了一层残酷的金边。
“胜了…却也…败了。” 他喃喃道,声音里是无尽的苍凉,“多少好儿郎…多少父老乡亲…皆因本官无能…”
“大人!” 我打断他,声音沉凝,“倭寇凶残,内鬼奸诈,非战之罪!若无大人当机立断,死守孤城;若无大人登高一呼,聚拢民心;若无大人宵衣旰食,夙夜忧劳…嘉禾早已不存!此战能胜,大人居功至伟!逝者已矣,生者当勉!嘉禾城,还在!百姓,还在!”
李长生身体一震,看着我的眼睛,又缓缓扫过周围那些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在默默清理战场、包扎伤口的军民。他眼中的绝望和自责,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力量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那单薄的脊梁,对着城上城下所有幸存者,用尽力气嘶声道:
“嘉禾的父老乡亲们!官兵兄弟们!我们…守住了!倭寇败了!贼首玄慈,已然伏诛!”
城头先是死寂了一瞬,随即,如同压抑许久的火山,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混杂着狂喜、痛哭和宣泄的呐喊!
“胜了——!”
“嘉禾守住了——!”
“李大人万岁!沈大人万岁!”
声浪滚滚,冲散了最后的硝烟。
在人群的角落,我看到了柳锋。他独自一人,靠在一处坍塌的箭垛旁,怀中紧紧抱着那个粗糙的陶罐——芸娘的骨灰。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他默默地望着远处渐渐沉入地平线的残阳,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陶罐,伸出满是血污和灼伤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冰冷的罐壁,仿佛在触摸爱人的脸庞。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参与那震天的欢呼。他只是抱着那个小小的陶罐,默默地转身,一步一步,踩着遍地的血污和瓦砾,走下了城墙,消失在嘉禾城劫后余生的、混乱而悲怆的街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