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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尤利娅作为常年法医的敏锐观察力,让她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少女指尖和虎口部位的茧子很浅,不像是长期进行重体力劳动或者练习某些乐器形成的。
然而,如果仔细对比她手背和其他部位更加细腻柔软的皮肤,就能看出。
这些浅茧的位置,恰好是长期、稳定地握持某种狭长、带有柄部物体,比如......刀?
——所形成的。
这个发现让尤利娅的心沉了一下。
一个外表如同孩童般的少女,却可能长期与利刃为伴?
她不禁对眼前这个女孩产生了一丝怜悯。
不知道她是在何种环境下长大,遭受了何种非人的“塑造”和折磨,才会变成现在这副空洞而危险的模样。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和阿纳托尔那段扭曲的“父女”关系。
“你......”
尤利娅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同情的情绪。
“也是有点可怜,被那种垃圾控制、塑造......”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口,可能是因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然而,兰斯洛特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尤利娅的预料。
她那双空洞的大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纯粹的、毫不作伪的......困惑?
然后,她轻轻地、清晰地说道。
“我很羡慕你。”
“......羡慕?”
尤利娅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羡慕什么?羡慕她被囚禁?羡慕她被污蔑陷害?羡慕她成为所谓的“所有物”?
兰斯洛特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尤利娅刚刚被诚司捏过下颌、此刻还残留着红痕,以及在桌上撞伤的脸颊上,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向往。
“老师从没有这样对待过我。这种......亲密接触。”
她歪了歪头,似乎在回忆和比较。
“我很羡慕。”
“...........”
囚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尤利娅看着兰斯洛特那张精致却毫无生气、此刻却因为那扭曲的“羡慕”而泛起一丝微红的脸。
所有的同情和怜悯瞬间冻结、碎裂,然后化为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能从喉咙深处,干涩地挤出一句话。
“好吧,我收回前言。”
她的目光从兰斯洛特身上移开,望向头顶那盏永恒的、惨白的灯,声音里带着混合着荒谬、疲惫和彻底认清现实的冰冷。
“你疯得不比他轻.......”
角落里的少女,对于这个评价,只是眨了眨那双空洞的大眼睛,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她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履行着“看守”的职责,沉浸在自己那个无法被尤利娅所理解的世界里。
而尤利娅也只能叹息。
她的突围之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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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姆的夜晚,从来不止一种颜色。
城市陌生的另一端,极致的奢华与隐藏在文明表皮下的疯狂,正在另一种舞台里上演。
诚司坐在柔软得能让人陷进去的豪华马车后座,车窗外的街景如同流动的星河,霓虹闪烁,勾勒出都市的繁华轮廓。
但他对此视若无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包裹着名贵皮革的扶手,内心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坐在他身旁的是芙兰,她今晚穿着一袭暗紫色的露肩长裙,丝绸般顺滑的碧绿色长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衬得她那非人的、带着一丝慵懒媚意的青色眼眸更加迷人。
这种场合不适合艾莉丝。
这次诚司学聪明了,直接从窗边邀请的芙兰。
她安静地看着窗外,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普通的晚宴。
但诚司知道,今晚绝非寻常。
那个导师,阿纳托尔·斯特拉瑟,亲自传讯,要他陪同观看一场“演出”。
没有说明地点,没有节目单,只给了时间和一个模糊的地址——乌尔姆北部歌剧院。
这种莫测的安排本身,就充斥着无声的威慑和提醒。
马车无声地冲入歌剧院后方一条专属的通道,避开了所有公众视线。
车门被侍者恭敬地打开,诚司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深吸一口气,迈步下车。
芙兰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
他们被引向一条不对外的、铺着深红色地毯的私人电梯,直达歌剧院的顶层。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个极其宽敞、装修极尽奢华的环形包厢。
它如同一个悬浮于众生之上的孤岛,拥有俯瞰整个金色演奏厅和舞台的最佳视角,厚重的天鹅绒帷幕半开着,角度远远地与下方隔离开来,确保着包厢内的隐私。
空气里弥漫着雪茄、陈年威士忌和某种昂贵香水混合的味道,但更浓郁的,是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压力的源头,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包厢边缘,俯瞰着下方如同蚁群般陆续入场的观众。
他身形高挑挺拔,穿着考究的黑色礼服,黑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吸纳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和声音。
“导师。”
诚司微微躬身,声音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阿纳托尔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依旧保持着中年人的英挺,但那双深陷的、颜色近乎暗沉深黑的眼眸,却如同沉淀了数个世纪的冰层,锐利、冰冷,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灵魂的本质。
他的目光先在诚司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滑向他身边的气质出众的芙兰,审视中略显疑惑。
“我的学生,”
阿纳托尔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还有......芙兰小姐。很高兴你们能来。”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包厢中央那几张前面摆放着水晶酒杯和银质冰桶的、舒适得过分的扶手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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