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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一个身形纤细、穿着残破不堪、依稀能辨出曾是修女服饰的女性。
混乱的姿态已不适合文字的描述。
她的脸上挂着迷幻的微笑,眼神空洞望向上方虚无。
“这一位,曾是外界一位能言出法随的先知,能够依靠语言与倾听改变他人。”
诚司的语气带着明显伪装的怜悯。
“她总渴望与更高存在沟通。现在,她得偿所愿。失去神力后,她在凡境只能作为占卜婆,靠欺骗乡民维生。如今,她的‘新职责’是——回路。她的感知被重新编织,成为了整个‘圣像’能量流转的完美路径。”
除此之外,这“画卷”还在向一旁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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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圣像”散发着微弱却持续的独属于灾厄的波动,四种不同的气息——不同的“书页”——在其中被躯壳禁锢,被强行糅合,形成了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扭曲和谐。
它既是极致的亵渎,却又散发着一种诡异的、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黑暗神圣感,仿佛在昭示某种超越凡俗生命形态的、残酷而美丽的“升华”路径。
厅堂内落针可闻。
唯有那“律动”中心,心脏的微弱搏动声,清晰可辨,如同亵渎的祈祷文。
诚司缓缓转身,面向死寂的众人。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这片已布满阴影之地。
“我了解这些人,了解他们的神圣职阶,了解他们在凡境的可悲伪装,更了解他们内核的傲慢与虚弱。”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如墓穴寒风。
“而我,也将会......很了解你们。”
他的独眼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奢华的面具,目光所及之处,寒意蔓延,不少人下意识地蜷缩或避让。
“如果你们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以另一种更‘契合’你们本质的‘形态’,成为我下一座‘圣像’中......永恒的一部分......”
他刻意停顿,留下令人窒息的恐惧空白。
“那么,现在......”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
“请献上你们的赞美。”
“为了这伟大的亵渎的艺术!为了导师的荣光!为了这......无与伦比的启示!”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喊出来,声音因恐惧与某种被点燃的狂热而变调。
刹那间,如同堤坝崩溃,狂热的掌声、欢呼声、赞叹声如同毁灭的潮汐,淹没了大殿!
这声浪并非全然源于恐惧,其中混杂着真正的震撼、对极致“黑暗艺术”的惊叹、对绝对力量的臣服,以及......
一种被唤醒的、更深沉的渴求——对那种能够肆意扭曲生命、践踏神圣、创造“神迹”的权柄的向往。
他们鼓掌,为这神圣的亵渎。
他们欢呼,为这痛苦的升华。
他们赞美,为这主宰他人生死与形态的、令人战栗的权柄。
诚司站在狂热的漩涡中心,微微闭合了那只独眼,仿佛在品味这“成功”的滋味。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睑之下,无人得见的深处,只有一丝极淡、极深的......
倦怠。
这些表演性质的发言纯属多余,说实话他只需要展现“作品”,这些人就会欣赏。
贴合他们的视角虽然不至于使他折磨,但无疑有些烦躁。
以仇恨为引,以恐惧为鞭,以“艺术”为饵。
这些沉溺于欲望与力量的灵魂,轻易地便被这极致而疯狂的景象所俘获。
他们依旧如此......易于操控,易于煽动,易于被表象蒙蔽。
正是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顺利”,让他灵魂深处泛起难以言喻的失望。
在这片被“混沌”浸染、被欲望填满的荒原里,他依旧未能寻获那底层意识中始终追寻的,微光——那抹不属于任何虚伪、扭曲、狂热色调的......
纯净的灰白。
掌声与欢呼仍在持续,如同献给深渊的颂歌。
诚司缓缓睁眼,脸上已恢复平静,嘴角带着谦逊。
他转向导师,再次躬身。
导师缓缓抬手,声浪渐息。
他那穿透面具的目光,落在诚司身上,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毫不质疑的嘉许。
“一场......精彩的献祭,我的学生。你证明了你的价值,也证明了你的......洞察力。”
诚司保持着躬身的姿态。
“这一切,皆仰赖您的指引与恩赐。”
然后,插曲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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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绝对禁锢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尤利娅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密室中多久了。
没有日出日落,没有声音变化,只有头顶那盏永恒的、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灯,如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她这具被彻底束缚的躯壳。
拘束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刺痛感。
帆布带子深深勒入皮肉,限制着哪怕最微小的移动。
面部也被一个坚硬的、只留有呼吸栅孔的面罩覆盖,剥夺了她视物、甚至自由顺畅呼吸空气的权利。
她像一具被精心打包、等待处理的标本,被遗弃在永恒的寂静与黑暗中。
唯有思维,还在不受控制地运转。
恨意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灼热的火种,反复灼烧着她的理智,也慢慢磨砺着她的意志。
咀嚼着那份被背叛的痛楚,回忆着诚司扼住她脖颈时的冰冷触感和残忍话语,回忆着卡尔文那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
她也感受着那奇异的、源自那个人的细微的气息。
它们似乎与她这具无用的躯壳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以她的恨意为食粮,却又反过来滋养着这份恨意。
一种危险而扭曲的共生关系....
但此刻,这也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属于自己的力量,哪怕它微弱且来源可憎。
就在这时,门外出乎意料地,缓缓传来了结构闭合和运转的轻鸣。
与长久的寂静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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