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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虽然布满皱纹,但气色红润,眼神在镜片后显得睿智而平和,完全就是一个享受着退休安逸生活的普通老年人。
哪里还有半分之前裹在黑袍里,传说中与尸体和灵魂打交道的死灵法师的阴森模样。
看到艾莉丝和诚司进来,奈罗放下报纸,老花镜滑到鼻梁中间。
目光从镜片上方投过来,脸上露出一个真正属于慈祥老者的笑容。
“小子,你这地方选的倒是不错,”
奈罗的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略带沙哑的洪亮,他对着诚司说道,语气中满是赞赏。
“安静,位置景色也不错,关键是这城市的‘历史’很丰富,读起来很有意思。我跟你是来对了,比待在我之前阴冷潮湿的老巢舒服多了。”
“主要是没有那些没完没了的‘挑战’骚扰。”
“有些人总把跟‘死灵’的对决当做终身目标。”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职阶’只是工具,有些‘圣’的家伙作恶可不比我少。”
诚司对于奈罗的这种转变倒是不怎么了解。
说实话他觉得对方本性就是这样。
只是被职阶影响得有些深了。
在“凡境”的影响下。
奈罗似乎真的在逐渐剥离过去那种与死亡为伴的阴郁,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热爱生活的老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失去了那些危险的知识和能力,只是他将它们深藏了起来,如同收鞘的利刃。
诚司没有寒暄,他直接走到小圆桌对面,看着奈罗,开门见山地说道。
“奈罗先生,我需要您的帮助。”
奈罗闻言,脸上那惬意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摘下老花镜,用一块绒布仔细地擦拭着。
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清闲的不满,又或许只是老人特有的、喜欢绕圈子的谈话方式。
“真是的,还这么单刀直入,聊聊家常不好么?”
他抬起眼皮,目光在诚司和艾莉丝之间暧昧地扫了扫,语气变得有些促狭。
“比如你和小艾莉丝进展怎么样了?虽然你腿也瘸了,眼也瞎了,不过我对你还是满意的......”
“奈罗爷爷......”
艾莉丝出声打断了他,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少女的羞涩,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制止,仿佛在阻止一个老小孩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她对于这种话题完全不想涉及。
奈罗呵呵笑了两声,见艾莉丝没什么反应,也觉得无趣,便重新将目光聚焦在诚司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和审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诚司,尤其是他的气色和周身那若有若无的气息。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奈罗将老花镜放在小圆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原本显得平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属于“死灵大法师”的锐利光芒。
“毕竟看你最近那么忙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对劲,我也不能在这太悠闲了,光看报纸不干活,岂不是成了吃白饭的老家伙?”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正色道。
“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这‘凡境’可无法完全限制我,是要打架吗?要是大战的话,准备的时间可能需要很长.....”
诚司摇了摇头。
“很简单,”
他回道,声音平稳,却仿佛蕴含着风暴前的低气压。
“我需要您帮我,带来几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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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姆法医所的地下验尸房,时间仿佛被浸泡在福尔马林和冰冷金属的气味里,凝滞不前。
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将解剖台上那具新的“结局”照得无所遁形。
每一寸苍白的皮肤、每一道清晰的切口,都像是在无声地呐喊,却又被绝对的寂静所吞噬。
尤利娅·斯特拉瑟戴着厚重的橡胶手套,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却远高于她内心的温度。
这是第九例......不,如果算上之前那些存在争议或未被公开的异常案例,远不止这个数字。
警方的初步报告已经习惯性地将眼前这具尸体归入了“缝合者”系列,档案袋上贴着熟悉的标签,带着一种令人疲惫的惯例感。
哈里斯警长在通讯里的声音沙哑,带着熬夜的浑浊和一丝“果然又来了”的认命。
“斯特拉瑟次席,现场初步判断,和之前那几起......风格一致。麻烦您了。”
风格一致。
尤利娅的视线落在那个精准得令人发指的“Y”形缝合线上,从锁骨交汇处直抵耻骨,皮瓣剥离得干净利落,暴露出下方暗红色和森白。
是的,表面看来,无懈可击。
凶手。
——或者说“艺术家”?“学者”?她现在内心偶尔会冒出这些冰冷的名词,仿佛自己已经开始想要去模仿那些“东西”的思维。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施行者拥有毋庸置疑的解剖学知识和稳定到可怕的手。
她开始了标准流程。
录音机红灯亮起,她平静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叙述着致命伤——心脏穿刺,凶器特征与之前记录吻合。
但当她拿起手术刀,刀尖探入胸腔,轻轻拨开组织,暴露出发黑的心脏和周围血管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异样感,如同水底的暗流,开始扰动她职业性的平静。
气味。
首先是对气味的敏锐捕捉。
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试图掩盖一切,但在这之下......她刻意深吸了一口气,调动所有嗅觉记忆。
那一丝曾经在之前案发现场和父亲实验室残留记忆里徘徊不去的、甜腻中带着铁锈和某种腐败草药的气息......
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洁净”的基底,甚至......她微微蹙眉,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冽的,类似于某些干燥植物或矿物粉末的味道。
与她惯常接触的任何防腐剂、化学试剂或人体腐败产物都不同。
这味道太淡了,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像一根极细的针,让她不由得困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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