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必须确认!我必须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目光如同最快速的探针,锁定着她的背影。
她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从容?
这与她平时那种高效、直接、目标明确的步伐有所不同。
她偶尔会微微调整一下手中那个牛皮纸袋的位置,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每一次她触碰那个纸袋,都像有一根冰冷的针,刺入我的视神经。
她在一家花店前稍微放缓了脚步,目光掠过那些娇艳的、毫无用处且很快就会腐败的花朵。
然后她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看!
她对这些无用的、感性的象征物不屑一顾!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刚才那一定是错觉!——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试图扑灭那已然燎原的不安之火。
她回到了那栋整洁但毫无生气的公寓楼,消失在了门后。
我站在街道对面,隐藏在浓重的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石像。
寒风卷着煤灰吹过,但我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我的内心,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的疯狂所炙烤。
那个笑容。
那个该死的、柔软的笑容。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反复在我脑海中回放。
它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某本书里的某个愚蠢的句子?是因为某个虚构人物的命运?
还是因为......某种我无法理解、也拒绝去理解的、属于普通人的......愉悦?
如果......如果她真的会被这些东西所打动......那么,她与我认知中的那个绝对理性的存在,是否出现了偏差?
她是否......并非完美?
是否......也沾染了那些我试图用“灾”来净化的、庸俗的“人性”?
这个念头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是对我信仰的背叛!
不!
尤利娅·斯特拉瑟必须是完美的!必须是纯粹的!
必须是只属于我的、能够理解并映照我“灾厄”艺术的、唯一的镜子!
任何玷污这份纯粹的事物,都必须被清除。
那个书店。
那些书。
那个能让她露出那种笑容的......无论是什么东西。
我的手指在口袋里痉挛般地抽搐着。
一股暴戾的、想要将那座“徘徊之扉”连同里面所有的精神废料一起付诸一炬的冲动,如同高压蒸汽般在我胸腔里冲撞。
用火焰净化!
用最纯粹的“灾”,将那玷污了她的感性的温床彻底抹去!
但......残存的理智拉住了我。
不,不能那样做。
那太直接,太粗糙,配不上我为她设定的高度。
我需要知道原因。
我需要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她产生那种......变化。
我要知道那牛皮纸袋里装的是什么书。
我要知道,是什么样的文字,竟敢企图污染我的圣地。
我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之前的狂乱被一种更加黑暗、更加偏执的意图所取代。
观察,记录,分析。
下一次。下一次她再去那里的时候。
我会知道答案。
无论如何,那个能让她露出笑容的“东西”——无论它是什么——都注定,终将成为我“灾”的......祭品。
可我又犹豫不决....恐惧知道真相......我会先完成“导师”的嘱托。
..........
自从上一次集会后已经过了一周。
我最近的心情十分的好。
我已经决定无视那个书店相关的事情。
导师告诉我,它会打乱我的步调。
我会听导师的。
因为书店暂停营业,尤利娅最近也不再踏入那家书店。
一切都好似骄阳突然从阴霾中浮现。
从“红月别馆”回来后,一切似乎都无比美妙。
导师夸赞了我的进度,指导了我,抑郁的心情是可以说是转瞬即逝。
每次听完导师的指导,我都如同“脱胎换骨”。
那个缝合者倒是重新出现,还是在那个角落里头。
我看他主动请缨,深入了那座“回响谷地”。
据我所知,那是连最胆大的拾荒者和佣兵都避之不及的绝地。
我想,我大概不会再听到这个拙劣“缝合者”的消息了。
我的导师,那位引领我窥见概率之弦背后阴影的存在,也曾给予我特别的、充满隐喻的告诫。
他提及“那里”时,那平素如同精密仪表般毫无波动的声线,也会渗入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杂音。
他说,那里是现实规则的溃疡面,是物理定律失效之地,九死一生已是过于浪漫的描绘。
我竟因此,对他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惋惜?
尽管他是个垃圾,但他那飞蛾扑火般的执着,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愚蠢勇气。
像水刚烧开泄漏时喷出的短暂白雾,吸引了我的短暂一瞥。
这是敬意?
不,或许更像是对一种即将彻底损毁的、复杂但无用之人旁旁观者感慨。
我绝不承认与他是同类。
一周过去并没有什么消息,希望他牺牲得安稳。
该见见我的下一个目标了。
我选择了一位名叫塞巴斯蒂安·霍尔的钟表匠大师。
他以其制作的、极其复杂精妙的自动化人偶而闻名于上流社会。
据说,他倾尽毕生心血,正在制作一个史无前例的、能够模拟人类简单情感反应的“歌者”人偶,即将在不久后的工业博览会上展示。
希望的微光?
不,这几乎是他人生的顶峰,是技艺与野心的璀璨焰火。
在焰火绽放得最绚烂的时刻将其掐灭,这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残酷美学。
如果他应导师邀请加入集会,结局可能会不一样,不过,既然他不愿意和光同尘,那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时间问题。
我要创造的,将不是一个简单的死亡事件,而是一场关于机械、生命与终结的隐喻。
献给死亡,献给尤利娅。
我花了数天时间,利用另一个伪装为上流贵族的身份便利,以及某些夜间的不请自来,彻底研究了塞巴斯蒂安的工作室和他的习惯。
我了解到,他有一个怪癖:喜欢在深夜,独自一人在工作室,调试他最得意的作品时,饮用一种特制的、加入了少量鸦片酊的草药茶,以帮助他“与机械的灵魂沟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