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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诚司被眼罩覆盖的左眼和那被冰晶固定的左腿上。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与叹息:“这就是你为何成了这个样子......独眼,和瘸腿。”
她轻轻摇头。
“我很抱歉,诚司。因为‘灾厄’的规则限制......我无法亲自前往助战。”
诚司转过头,用剩下的左眼看向戴安娜,脸上露出一抹温和却难掩疲惫的笑容。
“别这么说,戴安娜。没有你在前线牵制住那些涌出的灾厄,并为我们提供了关于‘无限空间’的关键情报,我们连靠近利维坦的机会都没有。这次的胜利,离不开你的帮助。”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眉头微蹙。
“而且......不知为什么,关于战斗最后的具体细节,尤其是在最后的战斗前发生了什么,我的记忆有些模糊......”
“只记得一阵剧痛,然后就来到了最后的广场。其他人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并未再提,只有和纱跟我描述了一下,不过并不是什么大事。”
诚司接着说道,和纱那边对那种“异世界”倒是接受的很快。
至于其他人是什么情况,似乎都不想提交,他也就没有询问。
“根源性的诅咒......连你都无法驱散吗......”
提到“诅咒”,戴安娜的眼神更加凝重了几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关于那场战斗,似乎还有些未解的谜团,尤其是诚司口中那“模糊”的记忆,但此刻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只要结果是显着的就行。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列车行进时平稳的嗡鸣和海浪的轻响。
为了打破这略显压抑的气氛,诚司换了个话题,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生机勃勃的海洋。
“不过,利维坦的死,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这块大陆不再缺水了。澪夜和其他人留在了帝国,负责引导和分配这些新生的水资源,希望能尽快利用和避免水患。”
“嗯,这确实是巨大的福音。”
戴安娜点头,随即也将视线投向远方海平面那隐约可见的、被奇异雾气笼罩的轮廓。
而他们,正在前往第三块大陆----“凡境”。
“至于凡境,你做好准备了吗?”
戴安娜有些担心地问道。
“听说那里很特别,”
诚司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与谨慎。
“会让进入者变得‘普通’,很多强大的职阶能力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甚至失效,虽然也有例外,但是政府各部门十分庞大,职阶者在其内不成气候。”
“没错。”
戴安娜确认道。
“那是规则的荒漠,亦是力量的牢笼。正因如此,常规的航路根本无法抵达其边界,只有我们魔族这条依靠古老契约和特殊技术维持的海上列车,才能勉强靠近其外围。”
“我也明白为什么你需要搭乘这趟列车的原因。”
她看了看诚司身边。
诚司这次并非孤身一人,但同伴也远少于讨伐利维坦之时。
艾莉丝静静地坐在他斜对面的位置,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寒气息,仿佛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坚实的后盾。
兰斯洛特则如同融化在车厢角落的阴影里,沉默寡言,一如既往。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
一位是身披陈旧黑袍、手持骨杖的老者,此刻正低着头,仿佛在研究自己袍子上的纹路,气息阴郁而神秘。
----传说中侍奉历代大公的“死灵”,奈罗·骸尔。
戴安娜颇为赞叹,这几个人选前往能力会被压制的凡境,也是最好的选择。
死灵法师主要依赖尸者,兰斯洛特和艾莉丝则都足够低调隐蔽。
“嗯,第二灾厄就在‘凡境’里。”
“但那个东西,应该是一件‘物品’。”
右眼依然生疼,诚司轻轻按摩了一下。
“灾厄会是‘物品’?”
戴安娜有些好奇地问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人跟我提过,但是更多的情报,应该是没有了。”
“反正不用着急,去了再随机应变吧。”
诚司看向车窗边的芙兰,她蜷缩在靠窗的座位里,两只爪子抱着膝盖,碧白的长长双翼垂落,遮住了大半背影。
自从在上次塔中醒来后,她就变得异常沉默,几乎不跟诚司交流。
只是偶尔会用那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海景。
而最后一位“同行者”......承担了原属于芙兰的“吐槽”的角色。
“喂喂,所以说了半天,你们就是组团去一个会把自己变成废柴的地方旅游吗?还真是别致的爱好呢,独眼龙先生。”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和嘲讽意味的少女声音,直接在诚司的脑海中响起。
诚司面无表情,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偏移。
但在他的独有视野里,一个穿着灰白色、样式奇特的连衣裙,仿佛由烟雾和光影构成的少女,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车厢的茶几上方。
她有着一头灰白的长发,面容精致却带着一种非人的淡漠,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是“监察者”。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何存在,在利维坦后只有诚司能够看见和听到的“存在”。
其他人,包括感知敏锐的艾莉丝和兰斯洛特,都对她毫无察觉。
“闭嘴,监察者。我们是有正事要办。”
诚司在心里冷冷地回应。
“正事?比如去体验一下当残疾普通人的感觉?”
监察者毒舌地继续吐槽。
“带着一个冰山女,一个阴沉女,一个玩尸体的老头,还有一个自闭龙......啧啧,这阵容,到了‘凡境’怕是连街头混混都打不过吧?真是让人期待呢。”
诚司懒得再理会她。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越来越近的、被迷雾笼罩的“凡境”。
失去力量,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或许并非全是坏事。
至少,在新的那片规则奇特的大陆上,他右眼的黑暗和左腿的残疾可能正巧适合。
列车,继续向着未知的彼岸,平稳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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