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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去集结区。”
我说道,目光投向那条通往象牙塔的、尚未完全坍塌的通道。
“你要去哪里?”
No.7盯着我。
“拿点东西。”
我回答,然后不再理会他们,拖着虚弱而疼痛的身体,一步步走向那片曾经的禁区。
骨门已经无法自动滑开,我用力推开一道缝隙,侧身挤了进去。
象牙塔内同样受损严重。
藏品山大规模坍塌,无数奇珍异宝被埋在废墟之下,只有少数还算完整。
那泛着的微光变得极其黯淡,空气中奇异的馨香,在她突然的消失后,被尘埃和毁灭的气息彻底掩盖。
王座依然矗立,但布满了裂纹。
我走到角落那处泉眼旁。
泉水依旧在渗出,但流量小了很多。我用左手掬起一捧,喝了下去。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灼痛和虚弱。
然后,我的目光落在泉眼旁,那堆我之前脱下的、叠放整齐的礼服上。
它们被灰尘覆盖,但依旧完好。
我沉默地看着那堆衣服,看了很久。
然后,我伸出手,不是去拿衣服,而是徒手挖掘着旁边的地面。
手指很快被坚硬的碎石划破,渗出鲜血,但我毫不在意。
挖了大约半米深,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是一个小巧的、密封的银色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
这是我很久以前,在一次极其危险的任务中,从某个古老遗迹深处得到的东西。
它无法被任何已知手段探测和开启,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屏蔽她的感知。
我当时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直觉,将它偷偷藏在了这里,连她都未曾知晓。
我将盒子挖了出来,擦干净表面的泥土,放入怀中贴身藏好。
做完这一切,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的、空荡的收藏馆。
目光扫过高高而立的王座,扫过那些破碎的收藏品。
没有留恋,没有感伤。
我只是来取回一件寄存的物品。
然后,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片曾经囚禁我、塑造我、也最终被我“维持”过的牢笼。
当我赶到基地最底层的“方舟”集结区时,大部分幸存者已经登上了那艘庞大而粗糙的、如同巨大金属纺锤般的跳跃船。
船体表面布满了斑驳的伤痕,看起来有点摇摇欲坠。
No.7和No.8站在登船口,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我出现,No.8明显松了口气。
“快!周围不稳定,我们必须立刻启动!”
她喊道。
我登上巨型的船只。
船舱内挤满了狼狈不堪、眼神空洞的幸存者,绝望和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最后的舱门缓缓关闭。
透过舷窗,可以看到外面废墟般的基地和更远处虎视眈眈的敌人信号正在重新亮起。
“方舟协议最终序列启动。目标坐标:随机。跳跃倒计时:十、九、八......”
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整个船体剧烈震动起来。
“......二、一!”
一阵无法形容的、撕扯一切的巨大力量猛地作用在每个人身上。
空间仿佛被折叠然后又强行拉伸。
舷窗外的景象瞬间变成了一片疯狂流动的、无法理解的色彩乱流!
痛苦和晕眩席卷了所有人。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仿佛透过那疯狂的色彩,又看到了那座灰白色的象牙塔,看到了那个坐在王座上的身影。
她似乎正对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真正的、极淡的、虚幻的笑意。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震动和撕扯感渐渐消失。
我艰难地睁开眼。
舷窗外,是一片陌生的、暗红色的星空。
远处,悬浮着一颗巨大的、似乎被撕裂过的行星残骸。
我们似乎......跳跃成功了。
暂时活了下来。
船舱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巨大的空间跳跃后遗症折磨得无法动弹,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
我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感受着怀中小盒坚硬的触感。
我们逃出来了。
带着残破的船,和更残破的人。
下一步去哪里?
如何生存?
我不知道。
耳畔,仿佛又响起她那空灵的声音,这一次,却带着一丝遥远的、近乎祝福的意味?
“你看,没有我,你依然能维持下去。”
“带着我的收藏品们,继续......存在下去吧。”
我缓缓闭上眼。
是的。
维持。
存在。
直至,
下一个未知的黎明,
或者,
永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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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并未如丧家之犬般逃离。」
这句话在我的意识中回荡,冰冷、精确,像手术刀一样切开了任何可能滋生的软弱情绪。
是的,我们并非溃逃。
那些想象我们惶惶如丧家之犬、在阴影里舔舐伤口的人,根本不明白我们的本质。
我们不是会被情绪击垮的乌合之众。
撤离,只是战略上的必要调整,一次资源与架构的优化迁移。
仅此而已。
----这是No.5总结宣扬的内容。
蜂巢般错综复杂的地下基地已成为过去式。
那里曾是我们的圣所,我们的堡垒,充斥着消毒水、金属锈蚀和地下深层的潮湿气味。
通道蜿蜒如迷宫,荧光灯管发出永不间断的低频嗡鸣,每一寸墙壁都嵌藏着防御工事和监控探头。
那里曾是一个绝对掌控的环境,一个由“她”的意志所塑造的、与外界隔绝的领域。
但如今,它已完成了历史使命,它已承载了过多关于“绝对存在”的记忆,变得不再......适宜。
现在,我们置身于另一个星域都市的心脏,一栋耸入云霄的写字楼。
它平凡得近乎平庸,是那种在任何现代化大都市的中央商务区都能找到的玻璃与钢铁的造物。
光滑的玻璃幕墙完美地反射着都市的喧嚣与霓虹,将内部的一切活动和秘密都包裹在一层冰冷的、距离感十足的光晕之后。
它像一块巨大的冰,冷静地观察着这座沸腾的城市,自身却不泄露丝毫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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