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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只有她偶尔摆弄收藏品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我压抑着的、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骨门再次无声开启。
这次进来的是No.4,那位曾对我流露出探究和嫉妒的管理者。
他手里捧着一个银色的、不断变换形态的流体金属盒,神态恭敬谨慎。
当他踏入空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我所在的角落,看到我浑身血迹、狼狈靠坐的模样时,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愕和......幸灾乐祸?
但他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快步走到王座下方,单膝跪地,将银色金属盒高举过头顶。
“大人,这是从‘叹息回廊’深处取得的‘流银核心’,请您过目。”
她终于从水晶棱柱上抬起眼,目光落在那个银色盒子上,微微点了点头。
盒子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轻飘飘地飞起,落入她手中。
她把玩着,流体金属在她指尖温顺地变换着形态。
No.4跪在原地,不敢抬头,但眼角的余光似乎仍在偷偷打量我,揣测着我这副惨状的缘由。
空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他......”
No.4似乎忍不住,极其小声地、试探性地开口,想要询问什么。
“嗯?”
她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注意力似乎还在流银核心上。
No.4立刻噤声,头垂得更低:“属下失言!”
“你的好奇心,”
她漫不经心地说着,指尖划过流银核心,使其变成一个复杂的多面体。
“似乎用错了地方。”
No.4的身体瞬间绷紧,冷汗肉眼可见地从他额角渗出:“属下知错!请大人恕罪!”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把玩着新玩具。
No.4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
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远比任何直接的斥责更令人恐惧。
我靠在角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右眼能清晰地“看到”No.4身上散发出的、剧烈波动的恐惧能量,那是一种冰冷的、颤抖的蓝色。
许久,她才似乎厌倦了,挥了挥手:“东西不错。下去吧。”
“是!谢大人!”
No.4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倒退着迅速离开了象牙塔,甚至不敢再多看我一眼。
骨门关闭。
她将流银核心随手放在王座旁,那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类似的小玩意儿。
然后,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
“你好像快死了的样子。”
她陈述道,语气里听不出关心,更像是在观察一件物品的耐久度。
“不会。”
我嘶哑地回答,努力调整着呼吸。
“很快......就好。”
确实,在那奇异泉水的滋养和自身恢复力下,严重的伤势正以远超常理的速度愈合。
断裂的骨头在轻微作响,重新对接;内脏的灼痛在逐渐减轻。
她似乎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忽然说道:“你之前用的那个小东西,有点意思。”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那枚干扰了No.9能量场的透明薄片。
“一次任务的......战利品。”
我如实回答。
“哦。”
她应了一声,似乎又失去了兴趣,重新拿起那根滴着黑液的水晶棱柱。
“下次还有类似有趣的‘玩具’,可以拿来给我看看。”
“......是。”
但我还有机会出去吗?
我需要离开吗?
对话结束。
空间再次陷入沉寂。
我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臂,感受着身体的好转。
管理者们的两次觐见,像两颗石子投入深潭,虽然未能改变潭水的本质。
却让我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潭底的一些东西----恐惧、猜忌,以及她绝对超然的、随意掌控一切的地位。
而我,这颗被投入潭中的、名为“诚司”的石子,似乎也激起了一些微不可察的涟漪。
至少,管理者们看我的眼神,除了敌意和轻蔑,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不是因为我的实力,而是因为我为何会被“选中”?
我是她的所有物。
打狗,需要看主人。
而这位“主人”的意志,莫测难辨。
几天后,我的伤势基本痊愈。
期间,她又随意地支使我做了几件事,比如将某块区域过于“吵闹”的收藏品重新摆放,或者去入口处取一些新送来的、风格诡异的食物(她几乎不吃,只是看着,或者让我试吃)。
我像一个最忠诚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完美地执行着每一项指令。
同时,我也在暗中利用右眼,更加细致地观察、记忆这个空间的一切。
能量流动的规律,某些收藏品的特性,她偶尔流露出的极细微的“习惯”......
知识就是力量,在这里,知识或许能转化为“耐用”和“有趣”的资本,以及在关键时刻保命的筹码。
有一天,她似乎心情不错----一种基于灰白色微妙变化的推测,居然主动对我提起了要求。
“小狗,外面的星星,再看一次。”
我沉默地走到控制天顶的区域附近。
通过观察她之前的操作,我大致摸清了位置。
尝试着调动能量去模拟她当时的操作。
右眼帮助我分析着能量回路的节点。
试了几次,头顶的天顶再次缓缓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深邃的夜空和璀璨的星河。
星光洒落。
她仰着头,灰白色的眼眸映照着万千星辰,看得比上一次更久。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哼唱起那段没有旋律、音调古怪的旋律。
这一次,我听得更仔细了些。
那旋律似乎不是随便哼哼,而是某种古老的、残缺的音节,让我的右眼微微发热。
我沉默地站在下方,同样仰望着星空。
星光照亮了我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淡薄疤痕,也照亮了我那只浅灰色的、非人的眼睛。
我们之间,隔着堆积如山的、冰冷的收藏品,隔着无法逾越的层次和认知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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