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溶洞的余震终于停歇。尘埃弥漫在空气中,残破的祭坛宛如一具死去的巨兽,静静矗立。
诚司抱着昏迷的莉娜,步履沉重地走在碎石之间。
她的呼吸极轻,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艾莉丝走在前方,冰枪在黑暗中泛着冷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她体内的冰魔力和诚司残留的咒印力量仍在平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冰晶。
“上层通道塌了。”
她冷声判断,目光扫过被彻底堵死的来路。
“我们得从另一条路出去。”
诚司低头看了眼背着的少女,她脸上的银色纹路似乎在皮下缓缓流动,眉心紧锁:“她撑不了太久。”
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的深渊依旧在蔓延。
两人刚艰难地踏出祭坛范围,旁边看似普通的石壁上忽然亮起柔和却坚定的圣徽光芒!
光芒中,一道隐蔽的石门滑开,圣狄维恩的圣骑士们列队而出,银白的甲胄在昏暗的溶洞中格外醒目,甲叶的碰撞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最前方的奥利维尔步伐稳重,目光如刃,迅速扫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诚司背上昏迷的莉娜身上。
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她.....居然还活着。”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听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
艾莉丝上前半步,冰枪顿地,发出清脆声响,毫不掩饰敌意:“若不是我们解决了下面的麻烦,奥利维尔,你们现在面对的只有彻底崩塌的废墟和涌出的怪物。”
奥利维尔深邃的目光在艾莉丝和诚司之间移动,没有反驳,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随行的一名骑士上前接过莉娜。
诚司手臂一紧,侧身挡开那名骑士伸出的手,动作牵扯到他体内的伤势,让他脸色微微一白,但语气却不容置疑:“她跟我们走。”
短暂的沉默在双方之间蔓延,空气紧绷得仿佛下一瞬就要撕裂。圣骑士们的手无声地按上了剑柄。
奥利维尔缓缓收回手,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当然。圣狄维恩家尊重盟友的选择。只是......”
他话锋一转,看向莉娜。
“她的状况看起来很危险,若不及时得到专业的净化处理,恐怕......”
“她不会死。”
诚司冷声打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艾莉丝再次上前一步,冰寒的气息弥漫开来,将紧张的气氛彻底压下:“有什么话,等回到城堡再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她的强势介入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奥利维尔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圣骑士们让出一条通道,但警惕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诚司和他怀中的少女。
队伍重新启程,沿着溶洞深处另一条狭长而古老的甬道前行。
圣骑士手中的圣光晶石驱散了黑暗,却也照出岩壁上更多从未被记录过的古老刻痕。
行进间,诚司始终注意着莉娜。
她的额头布满冷汗,唇间低语不休,仿佛在梦中与某个可怕的存在对话。
“......塔......血......父亲......”
这些断断续续的词语让他心头一紧。
莫德凯恩家的黑塔?血脉?还有那个早已模糊的父亲形象?
艾莉丝靠近他,压低声音,只有他能听见:“那些‘幻境’似乎真实无比,虽然我记不太清楚,但那种“幻痛”....依然残留.....”
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
诚司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之前我遇到过这种事,不用过多担心,这种‘地下城’的幻境都有这个特性。”
甬道尽头出现了微光。
那是一扇早已被遗忘、被藤蔓和苔藓覆盖住的石门,门缝透出稀薄却真实的阳光。
圣骑士们明显松了口气,加快脚步,仿佛终于要逃出这座地下噩梦。
然而就在即将踏出洞口的瞬间,奥利维尔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旁的诚司,阳光照在他一半的脸上,另一半仍隐藏在洞口的阴影中。
“阁下,”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祭坛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诚司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奥利维尔,望向洞外那片被乌云逐渐笼罩的天空,缓缓开口:“你最好祈祷......那东西永远不会真正醒来。”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却带着十足的份量。
奥利维尔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不再追问,转身步出了洞口。
离开峡谷时,天空已被浓密的乌云笼罩。冷风呼啸着卷过荒原,扬起沙尘,仿佛大地都在压抑着某种不安。
城堡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多石的空地上。
圣骑士们鱼贯而入,登上他们的车厢。
诚司抱着莉娜,拒绝了圣骑士的再次“帮助”,径直上了另一辆独立车厢。
艾莉丝紧随其后,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然后重重关上了车门,将内外隔绝。
车轮滚动,驶向远方灰蒙蒙的原野。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余莉娜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车轮碾过石子的单调声响。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瞳孔不再是之前的银色,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漆黑,她直视着车厢顶棚,声音低哑、断续,像是被某种遥远而巨大的力量操纵着发出呓语:
“.....地下的....深渊......”
话音未落,那诡异的黑色迅速从她眼中褪去,她身体一软,再次陷入昏迷,呼吸变得更加微弱。
艾莉丝猛地皱眉,看向诚司:“地下?什么意思?”
诚司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指尖浮现幽蓝的咒印,轻轻按在莉娜的额头。
咒印光芒闪烁,将她颈部刚刚浮现出的、几道扭动的黑色纹路强行压回皮下。
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显然这样做消耗巨大。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目光阴沉得可怕,缓缓吐出令人心悸的猜测:
“意味着她可能从来就不是所谓的牺牲品......”
“......而是开启某种东西的钥匙。”
车厢里的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连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窗外,一道苍白的闪电划破乌云,滚滚雷声随之而来,许久未曾落下的雨已然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