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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滴两滴苦荆精油,颜色要更深一点。”卡尔在旁提醒。
艾莉丝点头,将精油瓶沿着量杯边缘倾斜。晶亮液滴落入草膏,顿时泛起深松石般的涟漪。她轻轻嗅了嗅,微不可察地点头,把炼金匙收回,无声示意完成。
柜台前一名中年冒险者把手臂抬得老高,粗糙皮套下能见到缠了数道绷带的肘关节。他晃着银币袋子,粗声粗气:“姑娘,我这旧伤淤积十几天了,能不能给我来点止痛的?”
艾莉丝没有被语气吓住,她低声复诵制式询问:“需要短效还是长效?如果您今晚就要上场,建议搭配暖血滴剂。”
中年人有些愣神,显然没料到新面孔的专业程度。他搔搔后脑勺:“那就按你说的配吧,小姑娘懂行。”
艾莉丝从架上取了小瓶的赤红药剂,又翻出拇指长的白瓷小管,与之前调好的草膏一并递上:“先涂膏,再口服三滴,半刻钟见效。”语毕,她抬眼望向卡尔,请他确认价格。
“总计三枚银币。”卡尔报出数字。
银币落在木台上发出脆响。艾莉丝把零钱和收据递回,动作轻稳——但当她想示意道别时,一只橘红色的爪子忽然伸来,把药膏罐子往怀里拖。
“喵呜!”
芙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柜台上,一脸理直气壮。她似乎把那草膏当成了点心。
中年冒险者看着猫又看药膏,满脸诧异。艾莉丝眼疾手快,一手托住猫肚子,一手抢回药罐:“不好意思,它只是……好奇。”
“店里连猫都懂药?”汉子哈哈大笑,把药剂揣进皮囊,大步离开。
芙兰被抱进怀里,尾巴甩来甩去,显然对被“阻挠”很不爽。艾莉丝按着她后颈,柔声责备:“你再胡闹,晚饭就没有鳕鱼。”
“喵......”芙兰妥协地眯起眼,发出含糊抗议。
卡尔偷笑,递来一小包干肉丝:“先吃这个吧,别真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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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工匠街迎来最忙时段。门铃几乎没停过,药剂搬运小车在旷巷里来回。艾莉丝在高脚梯上把补货瓶逐排码放,棕发散出淡淡暖光。偶尔有客人侧目,她却如石子沉入水面,不起半点涟漪。
诚司一直没有现身,仿佛刻意留她独当一面。
直到夕光将墙面镀上一层琥珀,店里才稍稍清静。卡尔合上账簿时手腕一抖:“今天的流水比预期多出两成,你干得不错。”
艾莉丝解下围裙,放轻声音:“我只是照你的指示。”
“谦虚。”
卡尔耸肩。
柜门合拢,门锁“咔哒”一声,夜色带着潮湿铁锈味扑面而来。诚司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外。他换回那件看似普通、却缝有暗纹护符的长风衣,把帽檐拉得很低,目光却细致扫过街角。
“回去吧。”他说。
星光零碎,铺在石板路上像未打磨的玻璃。工匠街最末端通向白石区的小巷幽深曲折,灯盏寥寥。诚司走在前,脚步不疾不徐;艾莉丝抱着芙兰居中;卡尔自告奋勇殿后,右手始终握在衣袋里的短杖上。
几步过后,巷中亮起薄弱火光,一名靠墙而坐的瘦高乞丐抬头,露出半只蒙着灰布的眼睛。诚司没有停,她亦照走。乞丐喃喃自语,摸索怀中破碗,好似只是饿极。
然而在错身瞬间,艾莉丝余光捕捉到乞丐手腕上一道极淡的白色纹身:十字与锁链——圣狄维恩暗线的标记。
她心头泛凉,步子微顿,却被前方熟悉男声盖住:“别回头。”诚司的指令低而利落,“继续走,左转。”
他们步入并排的雨水沟道。巷子旋即收束成狭长甬道,墙壁残留昼间烘炉热浪,与夜风交缠成闷灰气味。
身后鞋底摩擦声忽近忽远。卡尔沉声:“追上来了,两人。”
诚司在一道废弃拱门前停步,伸手推开斑驳的木门。门后是空荡的储煤室,尘埃弥漫。
“艾希,你知道‘无面者之镜’的副效吗?”他边说边抽出袖口暗袋里的镜子。
艾莉丝抱紧猫,摇头。
“它不只改变容貌——还会在镜面残留一瞬对方的映像。”诚司把镜面对准昏暗拱道。光线折射,投出微微泛蓝幻影:两名黑衣人正贴墙疾行,袖口同样纹着十字锁链。
“他们不是冲你们来的。”他轻声笃定,“目标是我。”
话音未落,他按住艾莉丝肩膀,目光清澈却带了些锐利:“留在卡尔身边,带芙兰先走,沿着后巷左数第三扇铁门,到白石区外围等我。”
“那你——”
“我拖一拖。”他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笑意,仿佛只是关掉一盏灯般随意:“十分钟。”
卡尔早已拉起艾莉丝袖口:“听老板的。”
木门再次阖上,空气涌满灰尘昏黄。艾莉丝心里发紧,却被卡尔拽着往另一侧墙角摸去。那儿嵌着半人高的铁格栅,下面是黏腻水渍和悬浮水藻的旧排水道。他踢掉锈锁,格栅应声倒地。
“抱好猫。”卡尔率先钻入。
排水道只容一人弯腰行走,顶部霉斑浸透。芙兰不满地“喵”了几声,却在艾莉丝怀里乖乖蜷成球,把尾巴掩住鼻尖。
脚步声、铁器碰撞声、低低呵斥声在头顶交错,却像隔了重纱。艾莉丝屏住呼吸,借昏暗磷苔微光辨认方向。她忽然想起诚司那句“多说一句都有可能致命”,喉咙微涩,便更抓紧怀中橘猫。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透出蓝白灯火。卡尔推开另一面铁栅,外头清凉夜风扑来。
他们攀出排水道时,已是白石区边缘。远处高墙背后,能见镂空窗透出烛灯暖色,那是贵族宅第;而他们站的地方,只是一片被遗忘的荒草坡。
卡尔甩掉湿泥,掏出怀表:“还有四分钟。”
艾莉丝望向漆黑街口,心跳敲击耳膜。烟火气的午后似乎已是前生,如今夜里每一道风声都像潜伏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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