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正慵懒地浸泡在乳白色的灵泉里，只露出圆润的香肩和精致的锁骨，妙曼的身躯在蒸腾的水汽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诱人的神秘。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悬浮在池边、依旧紧闭双目的陆沉玉，指尖缠绕的毒雾随意变幻着形状。
她对自己的心蛊极有信心，这个天赋异禀的小家伙，此刻应该正在他内心最渴望的温柔乡里沉醉，灵魂被一点点编织进心蛊的罗网，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个完美的、对她言听计从的傀儡，或者……更美妙的玩物。
然而，就在她心思浮动之际，异变突生！
池边那个本该沉沦在幻境中的男子，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随即，那双紧闭的眼睑，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散去的血丝，但更多的，是一种如同深入敌营的冰冷、警惕，以及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
陆沉玉的意识刚刚回归肉身，沉重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回。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泉水中那具白得晃眼、一丝不挂的妖娆身躯。
峰峦起伏，沟壑深邃，在水波的荡漾和雾气缭绕下，充满了极致的视觉冲击力。
他心中猛地一悸，几乎是本能地，立刻重新闭上了眼睛！非礼勿视！
但这闭眼的动作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他再次猛地睁开了双眼，眼神如同鹰隼般，死死地锁定了水中的赤练，再无半点回避！
不对！
这个女人！这环境！自己胸膛依旧传来的隐痛和麻木感！还有识海中那诡异的粉红丝线与完美造物！
电光火石间，陆沉玉已然明白——眼前这个媚骨天成的女人，绝非善类，是敌人！
是那个用诡异手段操控自己心神、险些让自己万劫不复的敌人！
赤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她原本打算欣赏对方沉沦后初醒时的依赖，却万万没想到，迎上的是一双如此清醒、如此冰冷、甚至带着杀意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水里沉了沉，只留下胸前那抹惊心动魄的饱满弧度在水面之上，其他的部分都隐没在乳白色的泉水中，被水汽巧妙遮掩。
她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红唇微张，却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挣脱心蛊的控制？！
这根本不合常理！心蛊一旦种下，除非施蛊者主动解除，或者以远超施蛊者的神魂力量强行碾碎，否则绝无可能挣脱。
就连元婴老怪中了招，也不可能在如此简单恢复清醒！
可是……他刚才确实闭上了眼睛，那是属于“自我”的意识反应。若是被心蛊完全控制的傀儡，只会睁着眼睛，如同木偶，绝不会有这种属于“陆沉玉”本人的、带着情绪和判断的反应！
但……若是他没被控制，那自己与他之间，那清晰无比、如同牵线木偶般的心神感应，又是什么？！
陆沉玉被她那震惊中带着探究、疑惑中藏着凌厉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依旧无法调动分毫的灵力、魂力，甚至连身体的感知都大部分缺失，只有双眼和说话的机能似乎还受自己控制。
他靠着肌肉记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又冷酷，开口问道：
“你是谁？有何目的？我为何会在此处？还有你……”他目光扫过水面，语气带着刻意的质询，“为何一丝不挂？”
陆沉玉心里其实慌得一批。此刻的他，除了眼睛能看，嘴巴能说，简直就像是被拔了牙、剪了爪子的老虎，空有意识，却无丝毫反抗之力。
这妖女手段诡异，修为定然远高于自己，她把自己弄到这里，还脱光了衣服……该不会是传说中那种靠采补男子元阳来修炼的邪修老怪物吧？自己这刚脱离幻境，难道就要遭遇更悲惨的命运？
陆沉玉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冷水泼面，瞬间打断了赤练的震惊和混乱思绪。她猛地回过神来。
“你……没有被控制？”赤练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被这个事实惊得有些语无伦次，“这不可能……心蛊……你怎么可能……”
陆沉玉反应极快，从她的失态和话语中，瞬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某种控制心神的蛊术！自己能挣脱，十有八九是靠了社稷瞳那破除虚妄、直指本源的神异能力。只是，社稷瞳似乎只帮自己夺回了意识的清醒和视觉，对于身体和力量的掌控，依旧被对方某种手段牢牢禁锢着。
“那是自然！”陆沉玉冷哼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姿态显得高深莫测，仿佛仍有余力，“区区蛊术，也想控我心神？痴心妄想！”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是试探，也是给自己壮胆。
“不可能！绝不可能！”赤练失声叫道，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意念急动，试图通过心神连接，强行催动陆沉玉体内的心蛊，让他展现出被控制的迹象，以验证自己的感应。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两人都愣住了。
只见半靠在池边的陆沉玉，在她的意念催动下，身体猛地一动，“哗啦”一声，直接从石台边站起了身来！动作略显僵硬，但确实是站了起来。
陆沉玉心中大叫不妙！
完了！
身体果然还是不受自己控制！
这妖女一个念头，自己就得照做？这比直接被控制还要屈辱！
而赤练，看着依循自己指令站起来的陆沉玉，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果然还在控制中”的释然，但随即，当她看到陆沉玉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费解、尴尬以及眼底深处的怒火时，那丝释然瞬间变成了更大的困惑和……一丝玩味。
她意念再动。
陆沉玉身不由己地，抬腿迈入了温热的泉水之中，一步步走向赤练。
赤练看着他那副身体听话、意识反抗的别扭模样，忽然掩唇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同带着钩子，荡人心魄。
她游近一些，伸出湿漉漉的玉手，轻轻抚摸上陆沉玉结实的胸膛，指尖带着温热的泉水和冰凉的触感。
“小弟弟，你可真是……吓了姐姐一跳呢。”赤练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妩媚，却暗藏锋芒，那目光仿佛在打量一件有趣的、暂时脱离了掌控但依旧逃不出手心的玩具，充满了不怀好意。
她的指尖忽然凝聚起一丝锐利的灵力，如同最锋利的刀片，在陆沉玉胸前的皮肤上，轻轻地、却又毫不留情地划了下去！
一道细长的血痕瞬间出现，鲜血丝丝渗出。
神奇而又操蛋的是，陆沉玉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动作，但神经传来的疼痛感却清晰无比，甚至因为失去了对身体的其他感知，这疼痛感显得格外尖锐和突出。
这让他心中憋闷至极，怒火中烧，却连攥紧拳头都做不到。
“妖女！你到底想怎样！”陆沉玉只能通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不想怎样，只是觉得……弟弟你很有趣。”赤练的手指依旧在他胸膛的伤口附近流连，声音慵懒，“姐姐我啊，突然改变主意了。”
两人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一个无法动弹只能怒视，一个掌控全局笑里藏刀——开始了一场言语上的交锋与试探，互相打着机锋，都想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信息，可惜，两人都是老狐狸。
时间就在这暗流涌动的对峙中，过去了半日。
洞口处，藤蔓再次滑开，一道娇小的身影带着些许疲倦走了进来。正是布置完阵法的玲珑。
她那只机关左臂似乎因为长时间高精度的操作，显得有些暗淡，不像平时那般灵动。
她一边走进来，一边揉着有些发酸的右肩，小声嘀咕着：“总算搞定了，叠加了七重隐匿幻阵和十二道触发式反击机关，这下子，就算是元婴老怪路过，也休想发现这里……应该没人能再来打扰我的研究了……”
然而，她抱怨和期待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温泉池中，那个她以为还在昏迷中的“研究样本”——陆沉玉，此刻竟然苏醒着，而且就泡在池水里！
玲珑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如同发现了绝世珍宝的孩子。
布阵的疲惫一扫而空，她几乎要欢呼出声。
但，这惊喜的表情，在她看清池中景象的下一刹那，彻底僵住，然后迅速转为错愕和难以置信。
陆沉玉是醒了，也在池中。
但……他正和赤练……在聊天？！
虽然陆沉玉脸色冰冷，眼神带着怒意，赤练也是那副惯常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妩媚笑容，但这气氛……这能够交流的状态……
这不对吧？！
玲珑的小脑袋瓜瞬间被巨大的疑问和一丝不妙的预感充斥。
被她种下心蛊、还被加了锁灵阵的人，就算苏醒，也应该是眼神空洞、唯命是从，或者至少是神志不清的状态才对！怎么可能如此清晰地与人对话？还是用这种……带着情绪的眼神？
她脸色猛地一沉，变得铁青。目光锐利地射向水中的赤练。
而赤练，似乎早就察觉到她的归来，此刻也正好抬起头，迎上了玲珑的目光。
只是，赤练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中，此刻却流露出了一丝……歉意？
玲珑心中猛地一咯噔，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攥住了她。她张了张嘴，刚想厉声质问，或者立刻出手阻止什么。
但她最害怕听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赤练轻轻游到陆沉玉身边，几乎是贴着他，然后抬起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对着玲珑，用一种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歉意，却又异常坚定的语气，缓缓开口：
“玲珑妹妹，对不起。”
赤练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疚，但眼神却没有任何退让。
“这个人……我不能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