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的过程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当姜暮雨再次真切地感受到脚踏实地的感觉(虽然脚下是柔软的沙粒),睁开眼看到红宝和墨雪关切(红宝)与好奇(墨雪)的眼神时,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体内,那股全新而平衡的力量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转。它不再是单纯的守夜人灵力、镇源石的意境、归墟鼎的混沌、星辉之笔的秩序,也不是墨雪的“溯乱”之力的简单叠加,而是一种融合了这些特性,却又超脱其上,带着一丝“源初”本源的、更加包容和强大的全新体系。他可以清晰感受到胸口那枚已化为无形印记的“万界罗盘”,它与源海,与那三件信物,与整个世界的法则脉络,都存在着微妙的联系。
但他还是他。那个喜欢瘫在柜台后打手游、嫌麻烦却又比谁都靠谱的便利店老板。
“暮雨哥,你……感觉怎么样?”红宝小心翼翼地靠近,狐火都收敛得几乎看不见。
姜暮雨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磅礴却温顺的力量,笑道:“还好,就是有点饿。”
这熟悉的语气让红宝瞬间放松下来,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吃!吓死我了刚才!”
墨雪则轻盈地跳上他的肩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异色瞳眸中满是亲昵,似乎对姜暮雨身上那变得更加亲近本源的气息感到十分满意。
没有了“归墟之门”的威胁,没有了流沙金字塔的压制,撒哈拉沙漠恢复了它本来的死寂与苍茫。烈日当空,风沙依旧,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只是一场幻梦。
但姜暮雨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他没有立刻尝试新获得的力量,也没有去深究“源初之影”这个称谓背后的含义。当务之急,是回家。
借助新力量对空间法则的微妙感应和与罗盘印记的联系,姜暮雨甚至不需要飞行器。他一手拉住红宝,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虚空,心念微动。
周围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下一刻,他们已然出现在……暮雨便利店的后院。
精准无比,悄无声息。
“哇!”红宝吓了一跳,随即兴奋地绕着姜暮雨转圈,“暮雨哥!你这是……瞬移?不,是空间传送?太帅了吧!”
姜暮雨自己也有些惊讶于这份掌控力,但他表面上依旧淡定:“基本操作。”
便利店的灯光温暖地亮着,透过玻璃门,能看到我正在柜台后整理东西,初蕊的笔记本悬浮在一旁。熟悉的景象让经历了连番大战的他们感到一阵由衷的安宁。
推开门,风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伊人姐!我们回来啦!”红宝元气满满地喊道。
我抬起头,看到完好无损的他们,眼眶瞬间就红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妈炖了鸡汤,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呢。”
姜暮雨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店内。货架整齐,符阵运转平稳,一切如常。他肩头的墨雪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来,跑到自己的食盆前,眼巴巴地看着我。
“它也需要补充点能量。”姜暮雨说道,语气如常。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但又不一样了。
几天后,便利店恢复了真正的“日常”。
姜暮雨依旧是那个懒散的店主,大部分时间瘫在柜台后,手机横屏,只是他抽卡时,似乎金光出现的频率高了不少(他坚决否认动用了任何超越常人的力量)。红宝依旧热衷于清点她的巧克力库存和追剧,但偶尔会偷偷尝试用狐火凝聚出一些更复杂的形状。墨雪变得更加沉稳,但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依旧存在,只不过现在它更喜欢用能力帮妈妈把汤的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或者让我哥的游戏体验“意外地”顺畅。
最大的变化是,姜暮雨开始有意识地运用新获得的力量和知识。他并未张扬,而是如同春雨润物般,悄无声息地改善着便利店的防御体系,使其更加浑然天成,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他也开始更系统地指导红宝修炼,甚至尝试引导墨雪更精细地控制它的“溯乱”之力。
至于那枚罗盘印记和三件源海信物,他并没有束之高阁,而是将它们的力量与便利店本身的“存在”相结合。便利店仿佛成为了一个微型的、平衡的“领域”,在这里,秩序与混乱,守护与变化,达到了某种动态的和谐。熟客们(无论是人是鬼是妖)都感觉待在这里更加舒服安心,连偶尔误入的迷途灵体,也会被一种温和的力量引导向该去的地方。
协会那边,郑会长亲自来拜访过一次,态度更加恭敬,但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隐晦地表示,协会乃至整个世界超凡层面,都欠姜暮雨一个天大的人情,未来有任何需要,协会必将鼎力相助。
绾娘、槐树精、甚至一些以前只是点头之交的“邻居”,也似乎察觉到了便利店气场的微妙变化,来往更加频繁,态度也更加亲近。
姜暮雨知道,“源初之核”的麻烦并未完全结束。那个模糊身影(“收藏家”或者说守望者)虽然认可了他,但那些曾被吸引来的各方势力(纯白之厅、湮灭教团残余等)未必会就此罢手。而且,融合了“源初”气息的他,本身就如同一个移动的灯塔,未来或许还会吸引新的麻烦。
但他已不再迷茫或担忧。
力量、责任、伙伴、羁绊,还有这片他决心守护的“日常”……这一切,都成为了他前进的动力。
这天晚上,打烊之后,我们围坐在休息区。妈妈送来的鸡汤香气四溢,红宝啃着鸡腿,墨雪小口舔着特制的肉泥,我整理着今天的账本,初蕊的笔记本上流淌着平和的能量监测数据。
姜暮雨放下喝空的汤碗,看着窗外宁静的街道和璀璨的星空,忽然开口道:
“以后,店里可能还会来一些更奇怪的‘客人’,遇到一些更麻烦的‘事件’。”
红宝叼着鸡腿,含糊道:“来呗,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热好的牛奶推到他面前。
墨雪“喵”了一声,跳到姜暮雨膝盖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
姜暮雨揉了揉墨雪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温和而坚定的光芒。
“嗯。”
他端起牛奶,轻轻碰了碰红宝的杯子,又对我示意了一下。
“为了便利店。”
“为了我们的日常。”
灯光温暖,夜色温柔。
暮雨便利店的故事,关于守护、成长与羁绊的故事,在这片星空下,还将继续书写下去。也许明天,就会有一位新的、不同寻常的顾客推开那扇门,带来新的惊奇、欢笑与冒险。
但无论如何,这里永远会有一盏灯,为需要的人(或非人)点亮。
太阳照常升起,晨光再次洒在“暮雨便利店”的招牌上。
姜暮雨打着哈欠拉开卷帘门,清新的空气涌入。街道上逐渐有了行人和车辆的声音,平凡而充满生机的一天开始了。
红宝一边抱怨着早起,一边麻利地擦拭着柜台。墨雪揣着爪子趴在收银台旁边,尾巴尖儿惬意地晃动着。我在后面厨房准备着简单的早餐。
初蕊的笔记本无声地悬浮在书架旁,页面上显示着“一切正常”的字符,以及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新出现的、代表着“源初印记·稳定运行中”的微小金色光点。
姜暮雨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看着渐渐苏醒的城市,感受着体内那股平静流淌却又蕴含无限可能的力量,还有身边这些吵闹却不可或缺的伙伴。
他轻轻勾起嘴角。
今天,又会是“普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