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八年冬，北平的寒风卷着沙尘拍打燕王府的朱漆大门，朱棣却在暖阁内挥毫泼墨，笔下“靖难”二字刚劲如刀，墨汁未干便被他猛地揉碎在掌心。案头摊着两份密报：一份是汤和长江水师操练的奏报，另一份则是夏国扩廓帖木儿在漠南筑成三座戍堡的消息。“父王让我巡查燕云，实则是要摸清夏国的底细。”朱棣将碎纸扔进火盆，火星子映着他眼底的锋芒，“可只摸清底细不够，林瑾不死，大明永无宁日。”
侍立一旁的燕府护卫千户朱能上前一步，甲叶轻响：“殿下，末将愿带死士潜入长安，趁密谈之际取林瑾首级。只需殿下以‘商议燕云互市’为名派使，末将乔装随行，定能得手。”朱棣抬眼，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玄铁剑——这是朱元璋赐他的开国剑，如今却要用来行刺盟友君主。“此事需万无一失。”他沉声道，“你带我的贴身玉佩为凭，见林瑾时先谈互市，趁他放松警惕动手。得手后混入西域商队脱身，我在漠南边境接应。”
三日后，北平传出消息：燕王朱棣巡查燕云诸关，派副将朱能为使，赴长安商议燕云与夏国的边境互市事宜。消息传到应天，朱元璋虽觉突然，却也乐见其成——夏国在漠南日益稳固，若能通过互市牵制，不失为良策。他亲自下旨，赐朱能“大明通议大夫”官衔，让其持国书出使夏国。
朱能带着十名护卫，乔装成商队从北平出发，沿太行山西行，过潼关时，夏国守将见了国书与官印，虽放行却暗中派了两名暗探随行。一路抵达长安，朱能刚住进驿馆，就发现驿卒的眼神格外锐利——那是夏国锦衣卫的人，林瑾的眼线早已布遍全城。“看来林瑾比传闻中更警惕。”朱能暗忖，连夜将藏在发髻里的毒针取出，缠在袖口内侧，又把朱棣的玉佩塞进怀中。
林瑾接到奏报时，正在御书房与李善长、王保保议事。“朱棣巡查燕云是假，探我虚实是真。”林瑾把玩着手中的暖玉，“他派朱能来谈互市，恐怕没安好心。王将军，漠南的戍堡是否能随时支援长安？”王保保躬身道：“陛下放心，镇漠堡驻有五千骑兵，快马三日可至长安。臣已下令，只要长安烽火燃起，骑兵即刻驰援。”
次日，朱能被引至奉天殿。他抬眼望去，林瑾身着玄色龙袍坐于龙椅上，面容温和却目光如炬，两侧站着的李善长与陈矩，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他的周身。“朱将军一路辛苦。”林瑾率先开口，“燕王殿下在燕云整军备战，如今又派你来谈互市，倒是有心了。”
朱能躬身行礼，双手奉上国书：“燕王殿下常言，夏明本是同源，不应因边境摩擦伤了和气。燕云百姓苦战乱久矣，若能开通互市，互通有无，实乃两国之福。”他说话时，眼角余光悄悄打量殿内的侍卫——离龙椅最近的锦衣卫，腰间佩刀未出鞘，看似松懈实则戒备森严。
林瑾接过国书，却不打开，反而问道：“朱将军从北平来，一路可见我夏国的商队？”朱能一怔，随即答道：“见过不少，夏国的丝绸与茶叶，在燕云很是抢手。”“那你可知，上月有一支夏国商队在燕云边境被劫？”林瑾语气陡然转沉，“劫道的人，用的是大明边军的制式刀。”
朱能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明鉴，燕云边军纪律森严，绝无此事。或许是残元余孽假扮，蓄意挑拨两国关系。”林瑾笑了笑，拍了拍手，两名锦衣卫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汉子走进殿内。“这人是你带来的护卫，昨日在驿馆与暗探接触，被我拿下。”林瑾道，“他招了，说你此行是要取朕的性命，为朱棣在父王面前邀功。”
朱能脸色骤变，猛地起身，袖口的毒针正要射出，却被身后的锦衣卫死死按住。“林陛下，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嘶吼道，“这是栽赃陷害，意在破坏夏明友好！”林瑾摆了摆手，让锦衣卫将人带下去，然后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朱能面前，掏出一枚玉佩——那是朱棣的贴身之物，是朱能昨晚睡觉时不慎掉落，被驿卒捡到后呈上来的。
“燕王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林瑾将玉佩放在朱能眼前，“他让你带这个来，是让你取朕首级后，用它证明是他的功劳吧？”朱能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林瑾叹了口气：“朱棣的心思，比燕云的风沙还深。他以为杀了朕，夏国就会内乱，他就能借平乱之名出兵关中，扩大自己的势力。可他忘了，夏国不是元末的腐朽王朝，朕的根基，在百姓心里，不在这龙椅上。”
一旁的李善长上前道：“陛下，朱能是朱棣的亲信，杀了他，等于与朱棣撕破脸；放了他，又恐他再行不轨。不如将他软禁，再派使者去北平，质问朱棣。”林瑾却摇了摇头：“朕要放他回去，还要让他带上朕的回信。”他转身回到御案前，提笔写下一行字：“燕云互市可谈，暗刃藏锋休提。若念苍生安稳，共守边境太平。”
朱能接过信，不解地看着林瑾。“你回去告诉朱棣，”林瑾道，“夏国不想与大明开战，但若他再敢动歪心思，漠南的骑兵，三天就能打到北平。朕放你走，是让你带话，也是让他知道，朕有容人之量，也有护国之威。”说罢，他挥了挥手，“送朱将军出城，给他备足干粮与马匹。”
朱能走出奉天殿，长安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回头望去，这座巍峨的都城，比他想象中更坚固，林瑾的心思，也比他预料中更深。他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出长安，心中明白，这次行刺失败，不仅没能削弱夏国，反而让朱棣的野心暴露在林瑾面前。
消息传到汉中，隐姓埋名的林缚正在廊下晒太阳。陈忠将长安的消息告诉他，他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才道：“林瑾这步棋走得妙。放朱能回去，既给了朱元璋面子，又敲打了朱棣，还向天下人彰显了夏国的气度。”他抚摸着怀中的半块玉玺，“当年朕若有他这般远见，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朱能回到北平后，将林瑾的话与回信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朱棣。朱棣看完信，将信纸捏得粉碎，却没有发怒，反而笑了：“林瑾果然是个人物，既敢放你回来，又敢威胁朕。”他转身对朱能道：“互市的事照办，派使者去长安，就说燕云边境的劫案，是残元余孽所为，本王已派兵清剿。”
朱能不解：“殿下，林瑾已经识破我们的计划，为何还要与他谈互市？”“因为他说的对，”朱棣道，“现在不是与夏国开战的时候。夏国在漠南筑堡，与吐蕃结盟，实力日益强盛；而我大明要北伐残元，若腹背受敌，必败无疑。互市既能安抚林瑾，又能为北伐筹集粮草，何乐而不为？”
次月，大明使者抵达长安，带来了朱棣的回信与互市章程。林瑾与使者商议后，敲定了燕云互市的细节：夏国以丝绸、茶叶、铁器换取大明的粮食、布匹与马匹，双方在张家口设立互市场所，由夏明两国共同派兵守护。消息传出，燕云与关中的百姓无不欢呼——战乱多年，他们终于能安心做生意了。
互市开张那日，张家口的集市挤满了人。来自夏国的商队与大明的商贩讨价还价，漠南的牧民牵着马匹前来交易，西域的胡商也带着香料赶来凑热闹。王二柱的儿子王小三，跟着父亲的商队来到张家口，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好奇地问：“爹，夏国和大明不是敌人吗？怎么现在这么好？”
王二柱摸了摸儿子的头，指着远处飘扬的夏明两国旗帜：“因为两国的皇帝都明白，打仗受苦的是百姓。现在这样多好，能做生意，能吃饱饭，比什么都强。”他的话，说出了无数百姓的心声。
长安的御书房内，林瑾看着互市的奏报，欣慰地笑了。李善长道：“陛下，朱棣虽暂时安分，但他的野心不会消减。我们不能放松警惕，需加快漠南的建设，同时与吐蕃深化同盟，才能应对未来的变数。”林瑾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北方：“朕知道。朱棣就像燕云的狼，暂时的安分，是为了更好的出击。朕要做的，就是让他永远不敢露出獠牙。”
他提笔写下旨意，让扩廓帖木儿在漠南再增筑两座戍堡，同时派医官前往吐蕃，协助松赞干布建立医馆。旨意的最后，他加上了一句：“凡天下苍生，皆朕之民；凡边境安稳，皆朕之责。”窗外的月光洒进御书房，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夏国与大明边境的太平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