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沈知意指尖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行字，按下发送。邮件标题简洁到冷酷：《烽火令》立项草案——附主演推荐名单及技术监督方案。
她往后靠进椅背，揉了揉太阳穴。安全屋的空调嗡嗡响着，像是老旧录音机里卡带的背景音。桌上摆着半杯冰美式，翡翠茶盏边缘还留着浅浅的咖啡渍。
刚才那封邮件，抄送了三个人：谢临渊、程野，还有一个没露过脸但权限极高的军方对接人。
她没等回复，直接拔掉U盘，塞进抽屉底层。那台离线终端是程野特制的，连网口都焊死了，从源头杜绝监听可能。账本的事不能拖，越早把项目立起来，越能顺理成章地往军区系统里安钉子。
窗外天还没亮，城市还在打盹。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战地纪实摄影集》，翻到中间一页，夹着一张打印纸——是谢临渊那份提案的扫描件，编号角上有个不起眼的折痕。
她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两秒，合上书，放回原位。
手机震动了一下。
程野的消息跳出来：“服务器后门清了，但有人昨晚调阅过你的登录日志。Ip伪装得很干净，手法像江家养的那批白手套。”
她回得干脆：“查不到就别硬挖，先放着。”
“你就不怕他们顺着网线摸到这儿？”
“怕？”她冷笑，“我巴不得他们来几个人看看现场。”
对话戛然而止。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转身打开衣柜，换上一件素色旗袍，外搭新中式马甲。珍珠发簪别好，左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这身打扮不是为了见人，而是为了直播预热视频。明天要开播，得让观众知道，“知微”回来了，而且这次不讲美妆穿搭，要聊点硬货。
六点四十分，她推开「知影」总部的大门。
前台小姑娘刚到岗，看见她愣了一下：“沈总这么早？”
“筹备会九点开始。”她脚步没停，“通知所有部门负责人，提前半小时到场。”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给技术组发了条语音：“今天所有对外发布的物料，全部走备用通道上传，别碰主服务器。”
“明白，已经切换。”
会议室门口，行政主管迎上来，脸色有点发紧：“沈总，那个林导助理……人已经到了，在场务组报到了。”
“哦？”她挑眉，“简历交了吗？”
“交了，但背景核查还没走完流程。外包公司说急着用人，就先放进了。”
她嗯了一声，推门进去。
长桌两侧陆续坐满人，导演组、制片、美术、服化道、宣发……一个个翻开笔记本。墙上投影已经打好，片名两个大字赫然在目：**烽火令**。
她站到主位前，没开场寒暄，直接开口：“这部片子，题材敏感，审批难度高，但我们拿到了军方合作资格。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每一个镜头都要经得起审查，每一句台词都不能出界。”
底下有人低声议论。
她抬手压了压：“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钱从哪来？人怎么选？我可以告诉你们，投资方已经敲定，主演我会亲自定。现在，我要说的是规矩。”
她目光扫过全场：“从今天起，所有非核心岗位人员重新参加岗前培训，人脸识别打卡，进出拍摄区域必须登记行程。任何未完成背景核查的临时工，一律暂停进场。”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美术指导小心翼翼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她笑了一下，“就是觉得最近招的人，眼神都不太干净。”
没人接话。
她坐下，翻开文件夹：“接下来公布第一批确认进组的演员名单。”
她念了三个名字，都是退役特战队员出身，近几年演过几部正剧，口碑不错但不算红。
“这三位，是我亲自推荐的。”她说，“他们懂纪律，也懂什么叫不该说的别说。”
会议进行到一半，她的手机又震了下。
低头一看，程野的新消息：“那个‘林导助理’，服役单位代码五年前就注销了。现在用的身份，可能是伪造的。”
她眼皮都没眨，只回了一个字：“知道了。”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散会后，她留在会议室多待了几分钟，等人都走光了才起身。安保主任跟进来，低声汇报：“人已经安排进后勤组，活动范围集中在b区仓库和道具间，那边监控最少，但也最容易被盯死。”
“不急。”她靠在窗边，“让他干活。我倒要看看，他能传出去多少东西。”
下午两点，剪辑室。
视频已经做好了，一分三十秒，全是剧组筹备画面：空置的摄影棚、堆叠的器材箱、墙上贴着的分镜草图，最后定格在一张手写的剧本封面——《烽火令》，落款是“知微”。
技术人员递来审核表：“可以上传了，平台测试过了，不会触发风控。”
她点头，接过平板准备点发布。
下一秒，屏幕弹出提示：【内容存在版权争议风险，暂无法推送】
她眯起眼：“谁申请的风控拦截？”
“系统显示是内部账号操作的，Id叫‘admin_field_07’，权限级别很高。”
她笑了：“挺会挑时候啊。”
转身就走，直奔自己办公室。
这间屋子平时兼做临时直播间，设备齐全。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关窗帘、插门闩，然后打开直播软件，直接开启测试画面。
镜头对准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好了，手里端着翡翠茶盏，喝了一口冰美式。
“姐妹们，我不等了。”她对着镜头说，“有些人想堵我的嘴？不好意思，我的舞台才刚开始。”
她把茶盏放下，镜头缓缓扫过身后书架。
那本《战地纪实摄影集》正摆在显眼位置，封面朝外，页角的折痕清晰可见，正好指向谢临渊提案的编号。
“《烽火令》，不是戏。”她直视镜头，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玻璃，“是清算。”
弹幕还没来得及刷起来，她就切掉了测试流。
技术员慌张跑进来：“沈总，那个拦截账号……刚刚又动了，它在尝试访问我们的原始素材库。”
她坐在椅子上没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让它进。”
“啊？”
“我说，让它进。”她重复一遍，“记下它的操作路径，Ip转发给程野。顺便，在素材库里放一份‘特别版’场记表——时间线错乱，角色名字混淆，再加几条模棱两可的内部备注。”
“您是要……钓鱼？”
“不。”她摇头，“是请客。客人来了，总得准备点下酒菜。”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一招。晚上七点前，那个admin_field_07账号不仅下载了假场记表，还顺手上传了一份加密文档，标记为“紧急同步”。
程野十分钟内破译成功。
“有意思。”他在电话里说，“这份文件格式是江晚舟私人团队专用的，里面提到了‘新片筹备进度’和‘关键人物动向’，还列了你的名字，标注‘高危目标，需持续监控’。”
“看来她挺关心我。”沈知意靠在沙发上，语气轻松，“那就让她多看会儿热闹。”
“你不打算动他？”
“现在动，反而打草惊蛇。”她顿了顿，“我要的是整条线，不是一个跑腿的。”
挂了电话，她打开电脑，调出明日直播脚本。
第一条互动话题写着：【关于《烽火令》的真实原型，你想知道多少？】
她删掉后半句，改成：【有些人的身份，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
鼠标悬停在保存键上，迟迟没点下去。
门外传来敲门声。
“沈总，道具组说b区少了两套作训服，登记记录被人改过。”
她终于点了保存。
抬起头，淡淡地说：
“让他们继续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