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还在震，沈知意几乎是滚着往前爬的。头顶的水泥块不断往下掉，有几块砸在背上，疼得她咬住下唇。她没时间管这些，怀里紧紧抱着那瓶脐带血样本，标签上的字已经被汗水糊住，但她记得清清楚楚——L-007。
婚戒在掌心发烫，蓝光一闪一闪，像是快断电的信号灯。刚才投出的那行字还卡在她脑子里：【基因匹配度：99.7%】【关联对象：沈知意 → 编号L-007 → 江晚舟】【备注：非克隆，为分裂体】。
不是复制，是分裂。
她喉咙一紧，差点呛进一口烟尘。这意思就是，她和江晚舟原本是一个胚胎，后来被人为分开，各自培养？一个登记出生，一个藏进冷冻库？
“荒唐。”她低声骂了一句，声音被浓烟压得几乎听不见。
可偏偏，身体比脑子诚实。左眼尾那颗泪痣又开始刺痛，像有人拿针在里面搅。她抬手蹭了一下，指尖沾了点湿，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眼前画面猛地一闪。
白墙，无影灯，两张并排的小床。婴儿躺在上面，身上都贴着编号贴纸。其中一个额角写着L-007，另一个……没有标签。
护士低声说话：“两个都活下来了……可只能登记一个。”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她喘了口气，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这不是幻觉。这是被封起来的记忆，现在因为婚戒和样本瓶的共振，开始往外冒了。
她低头看手里的瓶子，冷凝水顺着玻璃滑下来。借着婚戒微弱的蓝光，她忽然发现水珠流过的角度，在瓶身折射出一道细小的数字序列——0412-7-LZ。
她心头一跳。
0412，不就是婚书残片背面写的日期？1998年4月12日。
而那个“7”，是管家死前提到的血库编号。
至于“LZ”……她摸了摸泪痣的位置。
泪痣，LZ。
原来这颗痣从来不是装饰，是标记，是钥匙。
她把瓶子翻过来，仔细看底面。果然，在一圈生产批号里，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像是一朵歪斜的珍珠花。她立刻从发间抽出那支珍珠发簪，翻过来看尾部。纹路一模一样。
直播用的发簪，居然是开启基因密钥的工具之一？
她差点笑出声，还是忍住了。这时候笑，多半要疯。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段通道塌了一截。热浪扑来，她踉跄几步，差点跪倒。再不走，就得埋在这儿。
前面是一堵砖墙，看起来和其他墙体没区别。但她知道不对劲——这种老宅子，逃生井附近总有暗道。只是现在没指纹锁，也没密码面板，怎么开？
她盯着墙面看了两秒，忽然想起什么。
这发簪不止一次在直播间划过背景板。每次调整灯光角度，她都会顺手把它插进墙缝固定支架。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那块墙特别松？
她把发簪倒过来，金属尾部对准墙缝，轻轻旋转。
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用力一压。
“咔。”
头顶的喷淋系统突然启动，水柱哗啦啦洒下来，瞬间压制住逼近的火势。同时，面前的砖墙缓缓滑开，露出一个暗格。
里面躺着一枚U盘，表面沾着干涸的血迹。
她伸手取出来，手指刚碰到，就听见旁边传来声音。
“你妈留下的。”
是保姆。
她站在阴影里，防火服还没脱，脸上有烟灰，眼神却平静得不像逃命的人。
沈知意没动，也没问你怎么还活着。有些事，现在问不出答案。
“这东西，”她扬了扬U盘，“为什么在我看见泪痣的时候才给？”
保姆走近一步，目光落在她左眼尾。“因为只有当你认出自己是谁，才能打开它。否则，看到的只会是乱码。”
“谁设的？”
“L医生。但执行的人是你妈。”
沈知意冷笑：“所以我妈一边把我当女儿养，一边给我设密码锁？”
“她是在保护你。”保姆声音低了些，“当年能保住你一条命，已经是赌上了所有。他们要的是实验体，不是孩子。你要是没‘死’在那场火里，根本活不到今天。”
沈知意沉默了几秒，忽然问：“江晚舟呢？她是不是另一个我？”
保姆没直接回答，只说：“你们共用同一个生命起点。但她从没被登记过。官方记录里，她不存在。”
“所以她是黑户？”
“她是备份。”保姆顿了顿，“也是诱饵。”
沈知意呼吸一滞。
原来如此。
家族需要一个正统继承人，但又怕出意外，于是偷偷把胚胎一分为二。她被公开抚养，江晚舟则被藏起来，随时准备顶替。结果十九年前那场大火，烧掉了所有人以为的“真身”，反而让她这个“备份”活了下来。
讽刺的是，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被选中的那个。
她低头看着U盘，指节微微发白。
“他们还在看着你。”保姆突然说。
“谁？”
“那些以为你已经失控的人。”她往后退了一步，身影渐渐融进烟雾，“记住，真相不是用来逃避的，是用来反击的。”
话音落，人也消失了。
沈知意站在原地，没追，也没喊。她知道有些人出现，就是为了传递一句话，然后退场。
她把U盘塞进旗袍内袋，顺手将婚戒重新戴上。戒指表面多了道裂痕，蓝光时亮时灭，显然撑不了多久。
但够了。
她抱着样本瓶，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向外走。通道尽头有光，不是火光，是天光。
爬出井口时，外面已经快天亮了。风吹在脸上，带着焦土味和露水气。她回头看了眼老宅，只剩半边骨架在冒烟。
她靠在断墙边坐下，从包里翻出便携终端。屏幕亮起，信号格空着。
得找个高点的地方直播。
她试着把发簪插进终端侧面接口，顺时针转半圈，再按住底端按钮长按三秒。屏幕突然闪了一下，跳出一行提示：
【检测到L级生物密钥，是否启用分裂体协议？】
她盯着那行字，没急着点确认。
风从背后吹过来，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她抬手摸了摸泪痣。
这一次，没再疼。
她点了“是”。
加载进度条走到80%，画面突然跳转，自动接入全球匿名频道。摄像头启动的红灯亮起，她知道自己已经在播了。
镜头对准天空，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叫沈知意，十九年前死在一场大火里。今天，我想问问，谁还记得那天晚上，沈家到底有几个婴儿？”
终端右下角，信号强度从零跳到满格。
远处山头，一架无人机悄然升空，朝这边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