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石头叔侄和柳晴分道扬镳后,龙昊并未立刻动身南下。他如同一尊石雕,静立在高地之上,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三人离去的方向,以及更广阔的周边山林。晨雾尚未散尽,在山谷间缭绕,如同乳白色的纱幔。他需要确认,那三人的离开没有引来尾巴,也没有人暗中跟踪自己。
足足观察了半个时辰,直到确认四周只有风声鸟鸣,并无任何异常动静,龙昊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深吸一口清冷潮湿的空气,将身心调整到最佳的潜行状态。卸下了护送他人的负担,他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左肩的伤口在持续的运转丹劲温养下,也已无大碍。是时候重返那片禁忌之地了。
他没有选择任何现成的路径,而是再次一头扎进了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苍莽山深处,龙脊天坑。他需要知道,在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和崩塌之后,天坑区域变成了什么样子?“神殿”是否已经重新控制?还是说,那里已经彻底沦为死地?
行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他如同林间的幽灵,在参天古木的阴影下穿梭,脚步轻盈得踏在厚厚的腐叶上,只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他充分利用地形,时而如灵猿般攀上树梢,借助高度观察远方;时而如狸猫般匍匐穿行在灌木丛中,避开开阔地带。他对危险的直觉提升到了极致,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音或气息,都会让他立刻潜伏下来,仔细甄别。
越往南,地势越发陡峭,山林也越发幽深。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硫磺和奇异金属的气息再次变得清晰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浓郁,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感。周围的植被也呈现出不健康的色泽,有些树木叶片枯黄,有些则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
中午时分,他在一处山脊上停下,伏在一块巨石后,用望远镜(从“神殿”佣兵尸体上缴获)观察远方龙脊主峰的方向。只见原本高耸入云的山巅,此刻明显矮了一截,顶部仿佛被什么东西削平了一般,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仿佛永不消散的尘霾之中。山体上布满了巨大的滑坡痕迹,如同狰狞的伤疤。整个区域散发出一种荒凉和毁灭的气息。
天坑的爆炸,后果远比想象的严重。
龙昊心中凛然,更加小心地向前摸去。他选择了一条极其险峻、几乎无人能行的路线——沿着一条因山体滑坡新形成的、布满松动岩石和断裂树木的陡峭沟壑边缘行进。这里视野相对开阔,可以避开可能存在的埋伏,但每一步都充满危险。
下午,当他接近天坑外围区域时,发现了新的迹象。一些原本没有路径的陡坡上,出现了新鲜的开凿和加固痕迹,甚至架设了简易的绳梯。地面上,有重型车辆碾压留下的深深车辙印,以及大量杂乱的脚印。空气中,除了那毁灭性的气息,还隐约能闻到机油、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神殿”的人回来了!而且,规模更大,行动更加明目张胆!他们似乎在全力清理和封锁这片区域!
龙昊潜伏在密林中,仔细观察。他看到远处有穿着全封闭白色防护服的人员,在手持探测仪器的士兵护卫下,在天坑边缘活动。更远处,还能看到临时搭建的帐篷区和闪烁着灯光的工程车辆。戒备极其森严。
硬闯是自杀。他必须另寻他路。
凭借对地形的记忆和超凡的观察力,龙昊发现,在天坑东南侧,有一面因爆炸而新形成的、极其陡峭的岩壁,几乎垂直上下,布满了裂缝和松动的岩石。那里似乎没有守卫,可能是因为地势过于险恶,被认为无法攀爬。
但龙昊看中的正是这一点。对于常人而言是绝境,对于他这样身手超群且熟悉此地能量环境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线生机。
他耐心地等到夜幕降临。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今晚乌云密布,没有月光,天地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神殿”营地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鬼火般闪烁。
龙昊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潜行到那面绝壁之下。仰头望去,岩壁高耸入黑暗,仿佛没有尽头。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丹劲在体内缓缓流转,与怀中紫色晶石的能量隐隐共鸣,让他的感知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敏锐。
他开始攀爬。指尖如同铁钩,精准地扣进岩缝;脚尖寻找着微小的凸起,提供支撑。他的动作流畅而无声,如同壁虎游墙,身体紧贴岩面,尽量减少暴露。岩壁湿滑,布满苔藓,不时有松动的石块被碰落,沿着陡坡滚下,发出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每一次声响都让龙昊心头一紧,伏在岩壁上凝神倾听许久,确认没有引起注意后才继续向上。
攀爬了约莫一个时辰,他已上升了百米高度。下方营地的灯火变得渺小,而头顶依旧是一片黑暗。就在这时,他左手扣住的一块岩石突然松动!
“咔嚓!”
碎石滚落!龙昊身体猛地向下一坠!千钧一发之际,他右手五指猛地发力,硬生生插进一道狭窄的岩缝,指甲崩裂,鲜血渗出,但总算止住了坠势!他悬在半空,心脏剧烈跳动。
下方营地似乎传来一阵骚动,几道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岩壁下方区域,但并未向上照射太远。显然,守卫听到了动静,但认为无人能从那面“死亡之壁”爬上来,只是例行检查了一下。
龙昊屏住呼吸,待灯光移开,才缓缓松了口气。他继续向上,更加谨慎。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攀上了崖顶。这里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但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到处都是爆炸留下的焦黑痕迹和扭曲的金属残骸,地面布满了裂缝,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一种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这里已经是天坑的边缘区域。
龙昊伏低身体,借助残骸的掩护,向天坑中心方向望去。只见原本巨大的天坑,此刻仿佛一个张开的、深不见底的黑色巨口,坑内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紫色雾气,但比之前稀薄了许多。坑壁布满了崩塌的痕迹,一些地方还在缓缓冒着青烟。坑底一片漆黑,看不清具体情况,但那种毁灭性的能量波动依然存在,只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强时弱。
在坑边,他看到了更多的“神殿”人员,他们似乎正在架设某种大型设备,粗大的电缆如同蟒蛇般蜿蜒。守卫更加密集,巡逻队来回穿梭。
龙昊心沉了下去。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神殿”不仅重新控制了这里,而且似乎在加紧进行某种作业!必须尽快查明他们在做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坑边移动,寻找合适的观察点和可能的潜入路径。就在他经过一堆烧焦的仪器残骸时,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借着远处营地微弱的反光,看清那竟是一具半焦的、穿着破烂防护服的尸体!尸体扭曲变形,显然死于剧烈的爆炸或能量冲击。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紫黑色,表面布满诡异的疱疹,仿佛被某种剧毒物质侵蚀过。
龙昊心中一凛,仔细查看周围。又发现了更多类似的尸体,散落在废墟中,死状凄惨。看来,之前的爆炸,也让“神殿”付出了惨重代价。
正当他凝神观察时,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沙沙”声,从旁边一处半塌的管道深处传来!
龙昊瞬间警觉,身体如同猎豹般伏低,隐入阴影之中,目光死死锁定声音来源。
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节奏感。紧接着,一个黑影缓缓从管道裂缝中爬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