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特王城的鸢尾花旗帜在晨雾中逐渐缩小成一点光斑时,三辆覆盖着深灰色魔纹篷布的马车正碾过城郊的碎石路。
最前方的车厢旁,赵云翻身跃上一匹鬃毛如墨的战马,碎星枪斜挎在鞍侧,龙纹在朝阳下泛着温润的青芒。
车厢帘布被轻轻掀开,凯伦?希尔特探出头来,金色卷发上还沾着晨间的露水。
“赵团长,” 少年领主的声音带着未脱的稚气,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哈蒙德爵士说诅咒森林的瘴气能腐蚀斗气,您的龙纹之力……”
“无妨。” 赵云抬手轻拍马颈,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衬绣着的青芒龙纹,“龙纹与深渊能量有天然的共鸣,反而能感知污染的轨迹。”
他话音未落,左臂的龙纹突然泛起一阵灼热,如同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血管。这是从离开王城十里外开始出现的异样。
越往东北方向行进,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便愈发清晰,混杂着一种类似铁锈与腐叶的腥甜,正是矮人锻炉山脉中深渊结晶散发出的气息。
哈蒙德爵士的战马与赵云并排而行,他的镀金头盔已换成轻便的皮质护额,左眉上方的刀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团长可曾注意到?” 骑士的声音压得很低,“从昨天后晌开始,路边的苔藓全变成了暗紫色,连飞鸟都绕着这片林子飞。”
他指向右侧一片稀疏的橡树林,本该翠绿的叶片上布满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宛如被墨汁浸染的宣纸。
赵云勒住缰绳,龙纹的灼热感愈发明显,几乎要穿透皮肉。他翻身下马,指尖触碰到一棵橡树的树干,树皮粗糙处凝结着细密的晶体,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紫芒。
“是深渊污染的衍生物。”
他皱眉,碎星枪枪尖轻点晶体,青芒闪过之处,紫芒发出 “滋滋” 的声响,如同被淬火的钢铁。
“但能量很微弱,像是某种…… 斥候。”
“斥候?” 凯伦从车厢里探出身,手中紧握着一枚刻着希尔特家族纹章的银质吊坠,“您是说,深渊的力量在主动扩散?”
“或者说,在试探。”
洛斯的声音从队伍后方传来,他正蹲在一丛枯萎的蕨类植物前,翡翠弓的箭羽轻轻拨弄着叶片下的土壤。
“看这里,土壤里有极细的紫色粉末,和矮人锻炉迷宫里的深渊结晶成分一样。”
精灵游侠取出一个玻璃瓶,将粉末小心地收集起来,瓶壁上立刻蒙上一层淡淡的紫雾。
莉亚的冰蓝色魔力在掌心凝结成一枚剔透的冰晶,她将冰晶贴近土壤,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冰晶表面迅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温度异常,” 女剑士拧紧眉头,冰蓝色长发被热风蒸得微湿,“地下的热量在向上传导,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能量。”
就在此时,阿莱娅突然低吼一声,兽耳警惕地竖了起来。
“前面有血腥味!”
她利爪弹出,指向道路前方的弯道。
哈蒙德立刻举起骑士长枪,枪身燃起淡红色的斗气火焰:“全体戒备!凯伦少爷,退回车厢!”
三十名希尔特家族的卫兵迅速散开,长戟交叉形成防御阵型,板甲缝隙中渗出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赵云按住阿莱娅的肩膀,龙纹的灼热感此刻已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指尖。他示意队伍停下,碎星枪枪尖轻点地面,青芒如涟漪般扩散开去。
“不是敌人,应该是遇难的车队。”
转过弯道,眼前的景象印证了赵云的判断。七辆翻倒的木制货车横亘在路上,车厢板壁上布满爪痕状的裂纹,裂纹深处凝结着暗紫色的结晶。
二十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中,胸口处有明显的贯穿伤,伤口边缘呈现出被高温灼烧的焦黑。最令人心惊的是,尸体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细小的紫色晶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土壤。
“和矮人锻炉外的商队残骸一样的手法。”
洛斯蹲下身,翡翠箭矢挑起一块衣襟碎片,上面绣着的商队徽章已被腐蚀得模糊不清:“但这次的污染能量更强,结晶的生长速度也更快。”
瑟薇安突然捂住胸口,琥珀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恐惧:“我感觉到了…… 和黑袍人一样的气息,就在附近。”
她手腕上的木符光芒黯淡,体内的暗影能量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她的灵魂。
赵云立刻将碎星枪横于胸前,龙纹青芒暴涨,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盾笼罩住瑟薇安。
“别靠近那些结晶,” 他沉声警告,目光扫过周围的树林,“它们在吸收活物的能量。”
枪尖指向一具尸体的手掌 ,那只手正按在一块紫晶上,皮肤已呈现出诡异的灰紫色,宛如被寒霜冻结的枯木。
哈蒙德爵士的斗气火焰骤然收缩,他俯身检查尸体的伤口:“贯穿伤来自重型弩箭,箭头淬有剧毒。”
骑士从尸体肩胛处拔出一截断箭,箭镞上凝结着暗绿色的粘液,“这是灰烬教会惯用的手法,他们擅长在远距离发动突袭。”
凯伦少爷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灰烬教会…… 他们真的敢在王都附近动手?”
“的确很奇怪,” 赵云收回光盾,龙纹的灼热感稍有缓解,却在他望向东北方向时再次加剧,“深渊从不留下如此明显的深渊污染痕迹,这更像是……”
“像是有人故意将深渊能量引到商道上。”
洛斯接口道,他举起玻璃瓶,里面的紫色粉末正疯狂地蠕动,仿佛有生命般撞击着瓶壁,
“就像在铺路。”
队伍在沉默中继续前行,空气中的硫磺味与暗影能量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凯伦不再探头张望,车厢里偶尔传来翻阅卷宗的沙沙声。
哈蒙德爵士频繁地与赵云交换眼神,骑士长枪始终保持着随时可以出击的姿态。
最明显的变化是龙纹 ,它几乎每隔一刻钟就会发烫一次,青芒在赵云的小臂上流转不息,如同一条焦躁不安的幼龙。
“赵团长,” 哈蒙德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的战马贴近赵云的坐骑,“您的龙纹……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赵云沉吟片刻,指尖划过臂间的纹路:“它在呼应某种力量,一种与深渊同源,但似乎更…… 活跃的能量。”
他想起矮人锻炉核心区那只睁开的幽紫色眼眸:“恐怕我们面对的不止是断喉者的刺客。”
两个时辰后,队伍抵达了一处荒野驿站。这是一座由粗糙石块堆砌而成的建筑,屋顶覆盖着风化的木板,门前歪歪扭扭地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 “风蚀驿” 三个字。
驿站周围荒草丛生,几间马厩的木门早已腐朽,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这里两年前还是商队歇脚的地方,” 哈蒙德翻身下马,用长枪挑开驿站大门,里面弥漫着一股灰尘与霉味混合的气息,“现在看来,已经荒废很久了。”
阿莱娅第一个冲进驿站后院,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你们快来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驿站后方有一条狭窄的溪流,溪水并非寻常的清澈或浑浊,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如同稀释过的血液。
更令人心惊的是,溪水底沉积着一层细小的紫色晶体,在夕阳下泛着幽光,随着水流的波动轻轻摇曳,宛如一片沉睡的毒花海。
赵云蹲下身,指尖尚未触及水面,龙纹便发出剧烈的灼痛。他猛地缩回手,只见指尖皮肤泛起一层淡淡的紫晕,如同被烙铁烫过。
“是深渊结晶的粉末,” 他声音凝重,“已经渗入了地下水系。”
莉亚的冰蓝色魔力瞬间包裹住一小块溪底的结晶,却在接触的刹那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冰晶迅速变成灰黑色。
“纯度很高,” 女剑士脸色苍白,“而且…… 在自我复制。”
她指向晶体边缘,那里正伸出细小的枝蔓,如同真菌的菌丝,刺入溪底的泥沙中。
瑟薇安的木符突然爆发出强光,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瞳孔中映出溪水中翻涌的暗影能量:“裂隙…… 这里的地脉下方,似乎有一道微型的深渊裂隙!”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黑袍人说过,深渊裂隙会像树根一样蔓延,吸收大地的能量……”
洛斯举起翡翠弓,箭矢指向溪流上游:“源头在东北方向,和我们去诅咒森林的路线一致。”
精灵游侠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缓缓说道:“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污染,是有人在刻意引导深渊能量,沿着水系扩散。”
夜风吹过驿站残破的屋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赵云站在暗紫色的溪流旁,龙纹的灼热感此刻已变成持续的剧痛,仿佛有一把烧红的匕首在血管里搅动。
他抬头望向东北方的夜空 —— 那里没有星辰,只有一片被暗影能量浸染的灰紫色云层,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正缓缓覆盖整个大地。
“哈蒙德爵士,” 赵云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中显得格外清晰,“从现在起,所有饮水必须经过净化。凯伦少爷的车厢周围,必须加强防御。”
哈蒙德的骑士长枪重重顿在地上:“放心。”
“无论前方是什么,哈蒙德与希尔特家族的卫兵,誓死保护凯伦少爷!”
凯伦少爷从驿站的窗户探出身,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银质吊坠:“赵团长,我相信您。”
少年领主的声音在夜风中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
“绿穗平原领地的子民还在等我,我不能倒下。”
赵云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东北方。龙纹的剧痛中,他仿佛听到了深渊的低语,那声音冰冷而诱惑,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正吐着信子,等待着噬人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