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楼道染成暖金色,却化不开门口那三位老者周身凝重的气息。他们如同三尊石雕,钉在陆宸家门外,额角隐隐有汗珠渗出,之前的震惊与贪婪早已被更深沉的忌惮与骇然取代。
玄衫老者喉咙滚动了一下,干涩地低语,声音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这门户……绝非寻常!方才老夫以‘破妄瞳术’观之,所见非木非铁,乃是……乃是无尽道纹交织,规则锁链缠绕!其内蕴藏之大恐怖,让老夫神魂都在颤栗!”
道袍老道手中的拂尘无风自动,他脸色发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贫道以神念稍触,便如泥牛入海,更有一股煌煌如天威、漠然如星海的意志扫过……若非那意志似乎并无杀心,仅是警示,贫道此刻恐怕已神魂受创!”
劲装魁梧老者没有说话,但他紧绷的肌肉和微微屈起的膝盖,暴露了他正处于一种随时准备爆发或……逃跑的临界状态。他修炼的乃是肉身横练功夫,灵觉不如前两者敏锐,但对危险的直觉却更为原始直接——门后,有能轻易碾碎他的存在!
他们奉家族\/宗门之命,前来探查这近期气机异常、隐约有“宝光”隐现之地。本以为最多是某位隐修同道得了机缘,或是有异宝出世,凭借他们三人先天巅峰、甚至触摸到一丝“神境”边缘的修为,足以应对。却万万没想到,连门都没进,就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高不可攀的“墙”!
这哪里是什么隐修洞府?这分明是……龙潭虎穴!不,比那更可怕!
就在三人进退维谷,心中惊涛骇浪之际——
“吱呀——”
那扇在他们感知中如同规则壁垒般的普通防盗门,毫无征兆地 …… 从里面 …… 被拉开了。
三人浑身一僵,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一个穿着宽松休闲t恤、头发略显凌乱、脸上还带着刚睡醒般慵懒倦意的青年,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正是陆宸。
他揉了揉眼睛,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那目光平淡至极,没有审视,没有敌意,甚至……没有什么焦点,就像是在看楼道里的消防栓或者广告牌。
“几位,有事?”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问路。
三位老者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太普通了,普通得让他们之前所有的惊惧和猜测都显得像个笑话。可越是如此,他们心中那份源自修为的灵觉就越是疯狂预警——危险!极度危险!眼前这个青年,比那扇门更可怕!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规则的体现!
玄衫老者到底是阅历最深,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抱拳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冒昧打扰前辈清修!老朽乃云城林家林守拙,这两位是青城山清虚道长,以及八极门雷震。我等……我等感知此地气机非凡,心生向往,特来……拜会。”他硬生生把“探查”改成了“拜会”。
“前辈?”陆宸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新鲜,又有点麻烦,“我不是什么前辈,就是个住在这儿的普通市民。你们拜会完了?那请回吧,我挺忙的。”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准备关门。
“前辈且慢!”清虚道长急忙开口,脸上挤出和煦的笑容,“贫道观前辈居所……嗯,风水极佳,灵气盎然,心有所感,不知可否……入内一观,向前辈请教一二?”他还是不死心,想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或者说,想攀上点关系。
雷震也闷声抱拳,眼神灼热地看着陆宸,那是一种对更强力量的纯粹渴望。
陆宸关门的动作停住,看着这三个明显不死心的老头,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请教?请教什么?怎么打游戏更快通关?还是哪家奶茶更好喝?”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淡漠,“我家不欢迎陌生人。另外,提醒你们一句,这栋楼,这个小区,最近不太平,没什么事,让你们的人别往这边凑,免得……沾上麻烦。”
他的话语很平淡,但落在三人耳中,却如同惊雷!
“不太平?”“沾上麻烦?”
结合他们之前感知到的门户异常和陆宸深不可测的气息,这话里的意味就太深长了!难道……此地真有异宝,但也伴随着巨大的凶险?亦或是……这位“前辈”在此,本身就是在镇压着什么?
想到某种可能,三人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是是是!前辈教诲的是!是我等孟浪了!”林守拙反应最快,连忙再次躬身,态度恭敬得近乎卑微,“我等这就离去,绝不敢再打扰前辈清静!并会约束门下子弟,绝不靠近此地方圆……五里之内!”
清虚道长和雷震也反应过来,连声附和,再不敢提什么入内观摩的请求。
“行了,走吧。”陆宸摆了摆手,像是驱赶苍蝇般,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三位在各自领域堪称泰山北斗的老者,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以及深深的骇然。他们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如同受了惊的兔子,几乎是踮着脚尖,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步伐,消失在了楼梯口。
门内。
陆瑶从客厅探头出来,紧张地问:“哥,他们走了?没事吧?”
“几只老一点的蚊子而已,吓唬一下就跑了。”陆宸懒洋洋地走回沙发,重新瘫倒,拿起手机,“就是有点吵。”
他点开外卖App,一边浏览一边嘀咕:“晚上吃点什么好呢……嗯,得给瑶瑶加点营养,听说用那个‘规则锚点’的边角料炼个‘智慧光环’戴戴,能让她学高数轻松点?省得她老是愁眉苦脸地刷题,看着都累。”
陆瑶:“……” 哥,你的思维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跳跃且离谱!
然而,陆宸看似随意的话语和方才轻描淡写打发走三位强者的举动,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开始扩散。
云城林家、青城山、八极门……这三个在华夏古武界和隐世圈子里举足轻重的势力,其核心长老级人物在一个普通居民小区吃了“闭门羹”,并被“警告”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 以惊人的速度,…… 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圈层里 …… 流传开来。
“神秘青年”、“深不可测”、“规则壁垒”、“警告远离”……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引发了无数猜测与震惊。
一时间,原本许多将目光投向这个普通小区的隐秘势力,…… 纷纷 …… 偃旗息鼓,…… 或变得 …… 极其谨慎。连林、青城、八极都铩羽而归,甚至不敢有丝毫怨言,其他人谁敢再去触这个霉头?
但也有人,想法不同。
某处隐秘的基地内,之前曾与陆宸有过一面之缘的 …… 特殊机构负责人“老陈”(陈建国),…… 看着屏幕上关于此次事件的简要报告,…… 眉头紧锁。
他手指敲着桌面,喃喃自语:“连这三个老家伙都碰了一鼻子灰……看来,我们对这位‘陆先生’的评价,还得再上调几个等级。他警告‘不太平’……难道,和最近天文部门观测到的、那个正在接近的异常星云状天体有关?”
他想起了之前机构内部,某些激进派提出的“接触甚至有限度控制”方案,背后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幸好,他一直坚持的是“观察、沟通、尽可能满足其合理需求”的保守策略。
“通知下去,”他沉声对助手命令,“加强对该小区的‘保护性’监控,但绝不允许任何人主动接近或试探陆先生及其家人。同时,提高对那个异常天体的观测等级,有任何变化,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风暴,似乎正在更广阔的层面酝酿。
而处于风暴眼中心的陆宸,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刚刚下单了一份豪华小龙虾外卖,满意地放下手机,对陆瑶说:“搞定!晚上吃小龙虾,你剥壳。”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刚刚在小行星带炼制成的、古朴的暗金色罗盘,在手里随意地抛接着,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望向了无尽遥远的星空深处。
“工具准备好了,‘垃圾’也在路上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是得找个黄道吉日,出门……‘大扫除’一下了。”
陆瑶看着哥哥手中那看似普通、却仿佛能定住时空的罗盘,听着他那轻飘飘却蕴含着巨大信息的自语,心中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愈发沉重。
哥哥这次要面对的“垃圾”,可是连星际文明都感到棘手的存在。
他的这次“大扫除”,真的能像他说的那么轻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