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公事公办的急促:“请问是江辰先生吗?”
“我是。你哪位?”江辰的声音因连日疲惫和刚刚经历的团队决裂而沙哑低沉。
“江先生您好,这里是市二医院急诊科。林妙妙女士正在我们这里接受治疗,她提供的紧急联系人是您,方便的话请尽快过来一趟……”
“医院?!”江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动作之大让转椅向后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王锐和小敏惊愕地看向他。
“她怎么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恐惧瞬间压过了所有关于公司存亡的焦虑。
“初步了解是在城西城中村采访时遭遇暴力冲突,手臂被利刃划伤,目前正在进行清创缝合。伤势已控制,无生命危险,但林女士需要人陪同……”
“我马上到!”江辰甚至来不及细问,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将王锐那句“辰哥,出什么事了?”的追问甩在身后。
资本绞杀,团队分裂……所有的一切在林妙妙受伤的消息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赶到她身边。恐惧和悔恨交织——他明明知道她在追踪危险的黑幕,却因为自身难保的困境而忽略了她可能面临的真实威胁。
市二医院急诊科,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
江辰一路狂奔,在护士指引下冲向清创室。隔着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林妙妙脸色苍白地坐在治疗床上,左边袖子被剪开,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小臂外侧延伸至肘关节附近,皮肉外翻,医生正准备缝合。
而站在她身边,一手轻按她未受伤的右肩低头安抚的,正是顾言青。他沉稳的姿态与周围慌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江辰猛地推门而入。
“妙妙!”
林妙妙闻声抬头,看到他时眼圈瞬间红了,嘴唇翕动着却没发出声音。
顾言青直起身,神色凝重:“江先生。”
“怎么回事?”江辰冲到床边,目光死死锁在伤口上,声音因压抑而颤抖。
林妙妙努力想挤出笑容:“不小心划了一下……”
“不小心?”江辰声音陡然拔高,转向顾言青的眼神锐利如刀,“顾主编怎么会在这里?”
“下午约妙妙谈稿子,听说她要去做后续采访,不放心就跟去了。”顾言青迎着他的目光,“幸好我到得及时。”
这时医生开口:“家属按住她,要缝合了。”
江辰立刻上前紧紧握住林妙妙冰凉的手。缝合的每一针都像扎在他心上,看着她强忍疼痛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办公室里的一地鸡毛,一种混合着心疼、愤怒和无力感的情绪几乎将他撕裂。
缝合结束,顾言青去办手续,病房里暂时只剩两人。
“现在告诉我真相。”江辰看着怀里虚弱的人,声音低沉。
林妙妙知道瞒不住了,断断续续说出经过:为拿到关键证据去见线人阿杰,被刀疤脸带人围堵,对方要抓阿杰时她阻拦,混乱中被刀划伤。
“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她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之前的威胁都是真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辰终于低吼出来,“为什么每次都要自己扛?!”
“告诉你有什么用?”林妙妙眼泪落下,“你那边已经够难了……赵辉走了,融资黄了……我不能给你添乱……”
“添乱?”江辰被这个词刺痛,“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还是你觉得只有顾言青才能保护你?!”话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林妙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江辰!你混蛋!”她想推开他却牵动伤口,痛得脸色发白。
这时顾言青拿着缴费单进来,仿佛没察觉僵硬的气氛:“手续办好了,警方会加紧排查。”
他的体贴与江辰的失控形成鲜明对比。江辰看着顾言青对林妙妙的自然关切,再想到自己濒临破产的处境,混合着嫉妒和自卑的怒火灼烧着理智。
最终江辰一言不发地打横抱起林妙妙,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们回家。”他对林妙妙说,眼睛却看向顾言青。
顾言青神色未变:“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关于安全问题,等妙妙好些再谈。”
回程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沉重的寂静弥漫在车厢里,包扎着纱布的手臂横亘在彼此之间,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停好车,江辰正准备抱林妙妙下车,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他烦躁接起,对方是刚才的警官:“江先生,补充两个情况:一是行凶者目标明确,在附近徘徊多时;二是顾先生反应异常迅速,几乎在冲突瞬间就出现……”
“几乎在冲突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出现”……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江辰脑海。
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低头看着怀里因疲惫昏睡的林妙妙,看着她臂上刺眼的纱布,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
资本的绞杀尚未摆脱,另一张更危险的网正悄然收紧。而此刻,他分不清暗处的利刃和身边这个提供庇护的人,究竟哪个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