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不住崔妙柔的热情,锦儿最后还是只能带着黄莺回了书房。
一路上,黄莺的嘴就没个停,一会儿问锦儿从前在崔家当的什么差,一会儿问锦儿现今做的什么活计,一会儿又问她送这些东西给谁,都是哪儿来的。
锦儿机灵着呢,除了自己的事情随意说了几句,旁的什么也没透露。
被堵的多了,黄莺自然也就歇了话头,老实走路。
一靠近耳房,锦儿便停了脚步,下巴抬了抬,指向东厢房的位置:
“多谢黄莺姑娘,匣子你还给我吧,我这就到了。”
黄莺看着这明显与其他建筑不同的地方,手里没动,只纳罕问:“这是何处?”
锦儿:“此处是王爷书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这就是明明白白告诉黄莺,再想跟着进去,是不能够了。
黄莺自然听出来了,她面上爽快一笑,小盒子重新放回了那几匹料子上:
“那我就帮锦儿姐姐送到这儿了,锦儿姐姐慢走。”
锦儿扯了扯嘴角,转身就往院里跨去,在黄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翻眼睛。
真要想帮忙,就不会只挑那个装南珠的轻盒子拿,摆明了就是来套话打探消息的,还想跟着她瞧瞧这些东西都是送去何处。
什么帮她送到这儿,真真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只恶心人。
进了耳房,玉珠一看锦儿情绪不对,还有稀奇。
锦儿性子好,自己如今又‘得宠’,府里从来也没给她气受过,谁见了不是客客气气的?
谁叫锦儿不痛快了?
玉珠一问,锦儿便倒豆子似的说了。
“这次我没说是在姑娘身边当差,难保崔姑娘她们打听不到,她们的心思咱们心知肚明,姑娘若是下次遇见了,可得留个心眼。”
玉珠颔首,她倒是没什么太大感觉。
公司来了一个候选人争取入职,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顶多担心的是,这个候选人会不会为了增加自己入职几率,从老员工身上下刀?
“不说这些了,你瞧瞧这几匹料子,能给我裁几身衣裳?”玉珠的注意力转而放到了新领来的赏赐上。
本来天气凉了,王妃那边就吩咐人来给她量体裁衣做了新衣服了,但这回既然是宁王爷亲口吩咐,玉珠想着衣裳也不嫌多,打算多做几件,冬装也预备上。
看完料子,又去看盛南珠的盒子。
匣子打开,里头果然是满满当当一匣子珍珠,颗颗小指大小的饱满圆润,泛着微光,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真好看……”锦儿都看呆了眼。
从前王妃也有这样的珍珠,可那珍珠都收在库房里,王妃也不爱去打首饰,锦儿身为末等丫鬟,没见过几回。
如今倒是沾了玉珠的光,见到了这满满一匣子南珠。
南珠数量不过几十颗,但胜在浑圆一体,光彩夺目,大小匀称,以后拿去打首饰送人都不错。
玉珠也没吝啬,直接抓了两颗出来,递到了锦儿手里。
她说:“这两颗给你,这段时日你照顾了我许多,我得了赏赐,也不亏待你。”
锦儿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将南珠还回去,又担心自己手忙脚乱摔了,一张小脸精彩纷呈:
“姑娘?!这使不得!”
南珠价贵,一颗这样的成色就得买上十来两银子,她接这两颗都觉得烫手。
玉珠推了推她的手:“可不是白给你的,你跟在我身边,咱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料子我不好匀给你,你就拿了珍珠去换银子自己做几身漂亮衣裳,以后出门在外,人先敬罗衣,也不会轻易欺负了你去。”
锦儿只好收下,心中对玉珠又多了几分奇异的依赖。
这样好的南珠,她说给就给了,还真是和其他人不同……
傍晚时分,宁王爷从衙署回了王府。
一路从正门到前院书房,宁王爷步履生风,走得很快。
待行至一回廊拐角处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主仆二人。
看那东张西望的样子,不正是在熟悉环境的崔妙柔和黄莺?
可宁王爷此时还不知道,王妃自作主张将人留在了王府,也就不知道前方两人的身份。
他眉心蹙起,浑身威压极重,看得叫人心惊胆颤。
竹砚也愣了,暗道这崔姑娘怎么不在西跨院待着,反而来前院逛了?
他连忙上前半步,低声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不远处,崔妙柔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回廊前方的身影,一颗心顿时跳得飞快。
是宁王爷?
青年丰神俊朗,轮廓如刀刻斧凿般锐利冷厉,长身玉立,身穿玄色洒金长袍,腰间束着镶玉革带。
此刻,那对凌厉的凤眸直直向她扫来,崔妙柔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从前只听闻宁王爷断案果决狠戾、冷面阎罗之名,不近人情到了冷血的地步,可从未有人与她说过,竟是如此天神下凡似的人物。
如此,便是为奴为妾,她也心甘情愿了。
宁王爷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面色更加冷沉。
他脚步不停,径直往前走,一个眼神都不再给前方的主仆二人。
只是,崔妙柔已经很快反应过来,不知怎的,直直摔在了宁王爷的长靴之前。
少女似是也没想到自己会平底摔倒,惊慌失措地想要自己爬起来。
黄莺连忙去扶她,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嘶——”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抬眸时,已是小鹿般无辜茫然的双眼:“姐……姐夫好。”
如此拙劣的伎俩,换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是什么心思。
可若是寻常男人,看见如此清澈可爱的少女为了引起自己注意,摔倒在面前,还受了伤,多少会出言佯装关心两句。
如此,也能快速拉进关系。
可宁王爷——
眼睁睁地看着崔妙柔摔倒,竟是纹丝不动,连伸手想要出来搀扶的意思都没有。
崔妙柔倒也不气馁,她已经站直了身子,有些怯生生的望向眼前高大俊朗的宁王,感受着属于宁王爷压迫感极重的威压,只觉得满心欢喜。
这般才好呢。
若是真的风流浪荡,她还会不情愿留在宁王府。
“妙柔拜见姐夫。”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像是还在为刚才自己摔倒的事情而羞赧,脸颊上有两抹粉红。
“嗯。”宁王爷只应了一声,连个眼神也不曾给崔妙柔,径直掠过了她,往书房走去。
崔妙柔也没拦着,等宁王爷错开她,她跟着转身,目光黏在离开的高大男人背影上,神色很是满意。
“姑娘?您怎么不追上去,多与王爷说几句话?”黄莺有些不解,小声问道。
崔妙柔面露浅笑,摇了摇头:
“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得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