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甘泉洲,林清舟一路西行。戈壁的苍凉逐渐被更加嶙峋陡峭的风蚀岩地貌取代,最终,一片如同沉睡巨兽般匍匐在大地上的漆黑山脉,出现在视野尽头。那便是黑石山脉。
山脉通体由一种质地异常坚硬、吸光性极强的黑色岩石构成,在烈日下也显得深沉阴郁。山势起伏剧烈,多悬崖峭壁,植被稀疏,只有一些顽强的、贴着岩缝生长的荆棘和地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金属矿石的气息,灵气属性偏向土、金,且夹杂着一丝混乱的燥热。
根据地图和茶摊老者的提示,林清舟找到了枯骨隘口。那是一条在两座巨大黑石山之间自然形成的狭窄裂缝,宽仅数丈,长达十余里。隘口内光线昏暗,两侧岩壁高耸,风声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骸,难怪得名“枯骨”。
林清舟提高警惕,收敛气息,快速穿行而过。隘口内并未遇到预想中的危险,只是那股混乱的燥热气息更浓了一些。
穿过隘口,便正式进入了黑石山脉的范围。他选择贴着山脉南麓,保持着与主山脉若即若离的距离,向着西南方向前进。
山脉之中,果然不太平。他遭遇了几波栖息在此的妖兽,多是一些适应了恶劣环境的异种。有能喷吐腐蚀性毒液、甲壳坚硬如铁的“黑岩蝎”;有速度极快、隐匿在阴影中发起突袭的“影爪蝠”;还有成群结队、啃食矿石为生、牙齿能咬碎低阶法器的“噬金鼠”。
这些妖兽大多在四阶到五阶(相当于筑基到结丹),对林清舟构不成威胁,但胜在数量多、习性刁钻,应付起来也颇费手脚。他尽量避开兽群,实在避不开,便以雷霆手段迅速击杀或驱散,不恋战,以免引来更麻烦的存在。
如此行进了约莫千里,已深入黑石山脉腹地。这一日,他正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黑色石柱组成的石林,忽然,前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妖兽的嘶吼,其中还夹杂着人类修士的怒喝与惨叫。
林清舟眉头微皱,隐匿身形,悄然靠近。
只见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石柱间空地上,四名修士正陷入苦战。他们身着统一的土黄色劲装,胸前绣着山岳图案,似乎是某个专修土系功法的小型宗门“搬山宗”的弟子。修为最高的是一个中年大汉,有化神初期,另外三人则是元婴中后期。
他们的对手,赫然是三头体型庞大、形如蜥蜴、却覆盖着厚重黑色骨板、口中喷吐着灼热岩浆的妖兽——“熔岩地龙”!这妖兽成年便有五阶巅峰实力,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且能操控地火,颇为难缠。而眼前这三头,其中一头气息格外暴烈,隐隐达到了六阶(相当于化神)层次!
搬山宗四人显然不敌,已然险象环生。那化神初期的大汉手持一柄开山巨斧,奋力抵挡着那头六阶熔岩地龙的扑击,斧刃与骨板碰撞出刺目的火花,但他虎口崩裂,嘴角溢血,显然受了内伤。另外三人更是狼狈,护体灵光在另外两头地龙的攻击下摇摇欲坠,其中一人左臂焦黑,显然被岩浆喷中。
“结‘不动如山阵’!向西南角突围!”化神大汉厉声吼道,声如洪钟,试图稳住阵脚。
三名弟子闻言,勉强汇聚到他身边,四人背靠背,土黄色灵光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厚重的光罩,艰难地抵挡着三头地龙的围攻,并试图向西南方向移动。但那三头地龙极其狡猾,不断喷吐岩浆、甩动巨尾,轰击着光罩,使其移动缓慢,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林清舟目光扫过战场,又看向他们试图突围的西南方向。那里隐约传来一丝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精纯、厚重,却又带着一种混乱的吸引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嗯?那是……”他心中微动。混沌神识仔细感应,那波动似乎源自地下深处,若非这剧烈的战斗扰动了地气,加上他对能量感知极其敏锐,恐怕也难以察觉。
“救命!道友救命啊!”一名搬山宗弟子瞥见了远处石柱后林清舟模糊的身影(林清舟并未完全隐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嘶声喊道。
化神大汉也看到了林清舟,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见林清舟气息“只有”化神中期(林清舟此刻显露的修为),又转为忧虑,急声道:“道友小心!此地龙凶悍,速退!莫要涉险!”
他倒是有几分义气,不想连累路人。
林清舟沉吟一瞬。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那股地下传来的奇异波动引起了他的兴趣。而且,这搬山宗弟子面临绝境仍不忘提醒他人,品性尚可。
就在那头六阶熔岩地龙人立而起,裹挟着炽热岩浆的巨爪即将拍碎那摇摇欲坠的土黄光罩时,林清舟动了。
他没有冲入战团,而是身影一闪,出现在战场侧上方一根高耸的石柱顶端。居高临下,他伸出右手,朝着下方那三头狂暴的熔岩地龙,虚虚一按。
“镇!”
口中轻吐一字。
刹那间,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恐怖威压,混合着一丝混沌归墟的意境,轰然降临!以林清舟为中心,下方数十丈范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那三头正欲狂暴攻击的熔岩地龙,动作骤然一僵,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下一沉,四肢陷入地面岩石之中,口中喷吐的岩浆也戛然而止!
它们赤红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茫然之色,仿佛遇到了天敌!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搬山宗四人也惊呆了。他们只觉得身上压力一轻,那令人窒息的攻击停止了,而对手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强行镇压!
“还愣着干什么?速退!”林清舟的声音淡淡传来。
化神大汉最先反应过来,虽心中震撼莫名,但求生本能让他立刻吼道:“走!”四人不敢耽搁,也顾不得探究林清舟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拼命催动残存灵力,朝着西南方向疾掠而去,很快消失在石林深处。
待四人离开,林清舟才缓缓收回手掌。那镇压之力一消,三头熔岩地龙恢复了行动,但看向石柱顶端那道身影的目光已充满恐惧,低声咆哮着,却不敢再上前,最终缓缓退入石林阴影中,消失不见。
林清舟没有理会它们,身形飘落,来到了之前感应到奇异波动的西南角。
这里的地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岩石酥脆,温度也比周围高出不少。他蹲下身,手掌贴在地面,混沌神识如同钻头般向下探去。
十丈、五十丈、百丈……在地下约一百五十丈深处,他的神识“触碰”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