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何止是黑风暴!老汉我半个月前,带着一队想去‘赤岩戈壁’采‘火纹石’的修士,从流沙海边缘路过。那天白天还好好的,到了傍晚,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不是一般的天黑,是那种……墨汁一样的黑!然后就看到远处的沙海地平线上,凭空卷起一道接天连地的黑色龙卷风!那风邪门啊,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吓人,但隔着上百里,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吸力,好像要把人的魂儿都吸走!”
他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我们吓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后来听其他逃回来的人说,那黑风暴所过之处,沙子都变成了黑色,灵气被抽得干干净净,连躲在地底十几丈深的岩洞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化成了干尸!更邪门的是,有人说在黑风暴眼里,看到过巨大的宫殿影子,还有……像门一样的东西,一闪就没了。”
老者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这还不算完。最近流沙海边缘,还出现了一些怪东西。”
“怪东西?”
“嗯,像是沙子和阴影糅在一起形成的怪物,没有固定形状,能在沙子里像鱼一样游动,专门袭击落单的修士和商队。被它们碰到,精血和灵力会飞快流失,死状凄惨。我们管那东西叫‘沙魇’。现在除了那些要钱不要命、或者真有本事的,已经很少有人敢靠近流沙海百里范围了。”
沙魇?黑风暴?宫殿影子?门?
林清舟心中念头飞转。这些异象,确实越来越像某个秘境或独立空间(墟界)入口不稳定、能量外泄造成的。那沙魇,很可能是受外泄的特殊能量影响,变异产生的怪物。
“这么危险?”林清舟故作惊讶,“那岂不是说,流沙海附近以前那些相对安全的路线,现在都不能走了?”
“可不是嘛!”老者猛吸一口烟,“以前还能靠着经验,沿着流沙海边缘的一些固定沙脊和绿石滩走,现在那些地方要么被黑风暴犁过,要么成了沙魇的巢穴。除非从更北边绕一个大圈子,穿过‘死亡戈壁’,但那片戈壁寸草不生,毒虫猛兽多,环境更恶劣,而且路程要远上好几倍,补给是大问题。”
绕路?林清舟暗自摇头。星图坐标明确指向流沙海边缘某处,绕路很可能错过。看来,只能直面那些危险了。
“多谢老丈告知这些,否则我贸然前去,怕是凶多吉少。”林清舟真诚地道谢,取出几块下品灵石放在桌上,“这点茶钱,还请老丈收下。”
老者摆了摆手:“茶钱不值几个,收回去。看你也是实在人,听老汉一句劝,能不去就别去。真想找材料,鬼哭峡虽然也凶险,但好歹有迹可循,只要不深入核心,在外围小心些,也比去现在的流沙海安全。”
“晚辈省得了,会慎重考虑的。”林清舟没有收回灵石,又问道,“对了,老丈,若是不得不去流沙海附近,您可知现在哪条路线相对稳妥一些?或者,洲里有没有熟悉那边情况、愿意带路的向导?”
老者看了林清舟一眼,见他眼神坚定,知道劝不住,叹了口气:“路线……现在哪有什么稳妥路线。硬要说的话,从‘枯骨隘口’过去,贴着‘黑石山脉’的南麓走,尽量远离流沙海中心,遇到沙魇和黑风暴的几率或许能小一点。但那条路也不好走,黑石山脉里也有些麻烦的东西。”
“至于向导……”老者苦笑,“现在这情况,洲里有点经验的老人,谁敢接去流沙海边的活儿?给再多灵石,也得有命花啊。倒是有几个年轻气盛、要钱不要命的,但你敢把命交给他们?”
林清舟点了点头,心中已有计较。枯骨隘口,黑石山脉南麓……他记下了这两个地名。
“再次感谢老丈指点。”林清舟起身,拱手告辞。
离开茶摊,他又在洲内几家贩卖地图和杂货的店铺转了转,购买了几份不同版本的西漠边缘地图,互相印证。果然,所有近期更新的地图上,都在流沙海区域标注了醒目的危险符号和“近期异变,慎入”的警告。
他也顺便补充了一些清水、耐储存的干粮,以及几样在西漠可能用得上的小玩意儿,比如能预警沙暴的低阶法器“风信子”,辨别方向的“司南盘”,以及一些驱避毒虫的药粉。
回到客栈房间,林清舟将几份地图铺在桌上,结合从茶摊老者那里得到的信息,仔细研究起来。
枯骨隘口位于甘泉洲以西约八百里,是穿越一片风蚀岩山区的狭窄通道。过了隘口,继续向西约一千五百里,便是黑石山脉的起点。沿着黑石山脉南麓向西南方向前进约三千里,便能抵达星图坐标所示的大致区域,那里已经是流沙海的边缘。
这条路线的确绕开了流沙海最核心、最危险的区域,但总路程不短,且沿途经过的枯骨隘口、黑石山脉本身也非善地。
“黑石山脉……据说盛产一种坚硬的黑色石材,也栖息着一些适应极端环境的妖兽。”林清舟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看来,又是一段不轻松的旅程。”
他收起地图,走到窗边。夕阳的余晖将绿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袅袅炊烟升起,孩童的嬉笑声隐约传来,充满了安宁的生活气息。
这与即将面对的险恶前路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林清舟的眼神依旧平静。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反差。修仙之路,本就是于红尘中炼心,于绝境中求道。
“明日出发,枯骨隘口。”
他低声自语,关上了窗户,将外界的喧嚣与温暖暂时隔绝。盘膝坐下,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晚课修炼。无论前路如何,自身的实力,永远是最大的依仗。
混沌之气在体内缓缓流转,温养着道种,淬炼着神识。窗外,绿洲的灯火渐次亮起,与天边的星辰连成一片,照耀着这片沙漠中的小小桃源,也照亮了独行者的漫漫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