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破庙在一片荒芜的树林中,庙门歪歪斜斜地挂着,墙垣坍塌了大半,荒草从砖石缝隙中肆意生长。那口古井位于破庙的后院,井口被一块长满青苔的石板半掩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从缝隙间升腾而起,在清冷的空气中形成奇异的雾霭。
陈砚和林晚小心翼翼地踏入破庙,脚下的石板路因岁月侵蚀而坑洼不平。四周的佛像早已残缺不全,斑驳的墙面上残留着模糊的壁画,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华。
“这地方透着股说不出的陈旧和孤寂。”林晚轻声说道,目光落在古井上。
陈砚走到古井旁,蹲下身子,轻轻推开那块青苔石板。热气瞬间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拾遗录》在他怀中微微发热,新的字迹显现:“此井曾为寺庙僧侣日常所用,民国二十年,寺中一位老和尚在此圆寂,其执念困于井中,致使井水终年热气不散。”
“老和尚的执念?”林晚凑近井口,试图看清井中的情况,却只看到一片氤氲水汽。
突然,井中传出一阵微弱的诵经声,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从极深的地底传来。随着诵经声,井水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一位身着破旧僧袍的老和尚,他盘坐在井中,双手合十,面容祥和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遗憾。
“阿弥陀佛。”老和尚的虚影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
“大师,您为何执念于此?”陈砚恭敬地问道。
老和尚轻叹一声,说道:“民国二十年,战乱纷起,寺庙难以维持生计,众僧纷纷离去。唯有我,因放不下这修行之地,选择留了下来。当时,有位年轻的居士,发愿要为寺庙重塑金身,修缮庙宇。可后来,他为了救助难民,将筹备的善款全部捐出,自己也在那场灾难中不幸离世。”
林晚眼中满是同情:“大师是为未能完成庙宇修缮而遗憾?”
老和尚微微点头:“我虽明白居士的善举乃大慈悲心,可寺庙就此荒废,心中始终难安。这些年,我日夜在此诵经,希望能超度居士的亡魂,也期望能有机会完成他的心愿。”
陈砚思索片刻,说道:“大师,或许居士并不希望您一直被困在这份遗憾之中。他的善举本就是为了帮助他人,若他知晓您因此执念难消,想必也会难过。”
老和尚的虚影微微一震,似乎在沉思陈砚的话。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吹过,古井中的水汽渐渐散去,老和尚的虚影也变得愈发清晰。他抬起头,望向天空,眼中似有光芒闪过。
“施主所言极是。”老和尚的声音变得坚定,“我执着于庙宇的修缮,却忽略了修行的本心。居士的善念,应是我继续前行的指引,而非束缚我的枷锁。”
随着话音落下,老和尚的虚影周身泛起柔和的金光,诵经声也变得更加响亮。金光缓缓融入陈砚的镜子印记,井中的热气渐渐消散,井水恢复了平静。
陈砚站起身,看着古井,心中感慨万千。
“放下执念,方能解脱。”林晚轻声说道。
陈砚点点头,他知道,每一次解开这些执念,都是对过去故事的一次释怀。
《拾遗录》再次翻动,新的字迹映入眼帘:“下一站,海边的灯塔,有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灯芯里藏着一位水手的牵挂。”
陈砚和林晚相视一笑,又一段拾遗之旅即将开启。他们走出破庙,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仿佛在为他们即将探寻的新故事送上祝福。
海边的灯塔孤零零地伫立在礁石之上,海浪拍打着基座,溅起层层白沫。塔身爬满了海苔与贝类,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那盏永不熄灭的灯,在塔顶闪烁着昏黄的光,穿透了浓重的海雾,像一只疲惫却坚毅的眼睛,凝视着茫茫大海。
陈砚和林晚沿着蜿蜒的海岸线,艰难地朝着灯塔前行。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扑面而来,吹得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拾遗录》在陈砚怀中被风吹得书页翻动,新的字迹赫然显现:“灯塔之灯,自民国十五年起便未曾熄灭,灯芯由一位老水手以特殊手法制作,其中藏着他对失踪儿子的无尽牵挂。”
“老水手的儿子?”林晚提高声音,试图盖过海浪声,“这么多年,那灯一直亮着,是在为儿子指引回家的路吗?”
陈砚点头,神色凝重。两人终于来到灯塔下,一道狭窄的螺旋楼梯通往塔顶。他们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海风从塔身的缝隙中呼啸而过,发出诡异的呜咽声。
到达塔顶,那盏灯近在眼前。灯座是由古朴的黄铜制成,灯罩上满是水汽凝结的水珠。灯光摇曳,在墙壁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影子。
陈砚刚靠近那盏灯,灯光突然剧烈闪烁起来,一个虚幻的身影从灯芯中缓缓浮现。那是一位身着破旧航海服的老人,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期盼。
“你们是谁?为何来到这里?”老水手的虚影声音沙哑,带着海风的粗犷。
“我们是来解开您执念的人。”陈砚说道,“我们知道您一直牵挂着失踪的儿子。”
老水手长叹一声,目光望向茫茫大海:“民国十五年,我儿子出海捕鱼,从此便没了音讯。我走遍了整个海岸,问遍了所有的船只,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从那以后,我便守着这灯塔,用这盏灯为他照亮回家的路。只要灯亮着,我就觉得他总有一天会看到,会回到我身边。”
林晚眼中满是感动:“这么多年,您一定很辛苦。”
老水手微微点头:“这灯芯是我用儿子的旧衣物捻成的,每一丝每一缕都寄托着我的思念。我怕它熄灭,每隔几天就会爬上塔顶,添油拨芯,无论风雨。”
陈砚看着那盏灯,心中涌起一阵酸涩:“或许,您该试着放下这份牵挂,您的儿子若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一直如此煎熬。”
老水手的虚影微微颤抖:“放下?谈何容易。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海雾似乎也被这光芒驱散了几分。海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艘小船的影子,船上站着一个年轻的身影,正朝着灯塔挥手。
“爹!”年轻人大声呼喊,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
“儿啊!”老水手激动地向前扑去,却穿过了小船的影子。
年轻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他微笑着看着老水手:“爹,这么多年,您辛苦了。我在那边一切都好,您不要再为我牵挂。”
老水手泪流满面:“儿啊,爹想你啊……”
年轻人的身影慢慢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在空中回荡:“爹,放下执念,好好生活。”
老水手的虚影愣在原地,许久,他缓缓转身,看向陈砚和林晚:“或许,是时候放下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老水手的虚影化作点点光芒,融入了陈砚的镜子印记。那盏灯的光芒也渐渐柔和下来,不再闪烁。
陈砚和林晚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每一份牵挂,都有着让人难以割舍的力量。”林晚轻声说道。
陈砚点头:“但有时候,放下也是一种解脱。”
《拾遗录》再次翻动,新的字迹显现:“下一站,古镇的染坊,有一匹会变色的绸缎,其中藏着一位染匠的爱情秘密。”
陈砚和林晚相视一笑,又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在等待着他们。他们走下灯塔,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印在沙滩上,仿佛一幅永恒的画卷,而他们的拾遗之旅,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