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专属的公寓内,一片死寂。林曦已经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烧了三天,高烧如同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灼烧着她的意识和肉体。额头上覆着的湿毛巾早已被体温烘得半干,又在她无意识的辗转中被蹭落。
昏迷并非安宁的沉睡,而是**无尽的、光怪陆离的噩梦轮回**。
她的意识像是被抛入了沸腾的记忆熔炉,三个副本的经历碎片疯狂交织、碰撞:
主宰那高大、被蠕动灰白绷带紧紧包裹的恐怖身躯如同山岳般压迫而来,绷带下虬结的肌肉线条与那道竖直的狰狞疤痕触目惊心。他伸出手臂,想要抱住她,却在触碰到的瞬间烟消云散。
她眉头一皱,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不…不要…”
欺诈师那暗红色繁复古旧的长礼服和翻飞的骰子在黑暗中闪烁,他不断变幻的面容上带着戏谑与狡诈,声音如同毒蛇低语“林曦…”。接着是经理那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她几乎感受到了那冰冷的触感,与欺诈师的混乱形成诡异而危险的平衡。二人围绕着她,像是说了什么,可她却听不清。
画面如一阵烟,被轻轻吹散,画皮鬼半骨半人的惊恐模样、后来纯情又委屈的眼神;清荷白衣飘飘、眉心一点朱砂的清冷与被迫屈从的泪水;最后,是净尘——宝相庄严的高僧、偏执疯狂的破戒者、邪气凛然的魔尊,三重面孔如同走马灯般旋转,最终定格在他**握着她的手,将染血竹签刺入自己心口时,那痛苦、解脱又带着祈求的眼神**,以及那句消散在风中的“……别恨我……好吗?”
这些面孔、声音、触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她脆弱的神经。爱与恨,恐惧与迷恋,欺骗与牺牲……所有的情绪拧成一股灼热的洪流,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让她在病榻上**无意识地挣扎、呓语,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次剧烈的咳嗽后,她终于从那深不见底的梦魇中暂时挣脱,有了一线清明的意识。
喉咙干得发疼,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般酸痛无力。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想要撑起身子找水喝。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那里,一个**清晰的、已经结痂的齿痕**,如同一个诡异的戒指,烙印在她的指根。伤口的边缘微微凸起,带着暗红色,清晰地记录着最后时刻,那个男人近乎偏执的标记。
触碰上去,还能感受到一丝细微的、残留的刺痛,以及一种……冰凉的、属于亡者的气息。
这个齿痕,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被她试图压抑的记忆闸门。
净尘……
系统……
抹杀……
还有,她紧握在手中,带出来的那根染血竹签和那枚奇异的珠子……
它们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头柜上,在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中,散发着不祥而悲伤的气息。
林曦怔怔地看着那齿痕,看着那两样物品,刚刚退去少许的高热仿佛又卷土重来,让她一阵眩晕。
她猛地闭上眼睛,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尚且带着泪痕的枕头里。
必须……必须好起来。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支撑着她再次陷入昏沉之前,死死攥住了意识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