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温馨和宁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晴空。当林晚回到御景湾的公寓时，网络上的风暴已经汇聚成了足以掀翻航母的龙卷风。
起初只是一些零星的、夹杂在正常讨论中的黑评，像几只苍蝇，嗡嗡作响，惹人烦，却也构不成威胁。但就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这些苍蝇呈几何倍数繁殖，演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网络围剿。
无数个注册时间不超过一天、头像统一为灰色的匿名账号，像训练有素的蝗虫大军，精准地空降到林晚所有社交平台的评论区、私信，以及AwSL超话。
【扒一扒新晋顶流林晚的混乱私生活，表面社恐，实则玩咖？】
【有图有真相！林晚深夜与神秘油腻男同入酒店，关系暧昧！】
帖子里附上了一张极其模糊的偷拍照，照片里，林晚的侧脸依稀可辨，而她身边，站着一个地中海发型、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知情人爆料，林晚背后有多位金主，其在《奋斗吧！打工人》里的资源就是睡出来的！】
谣言像病毒一样扩散，每一个标题都充满了恶意和煽动性。那些最肮脏、最恶毒的揣测，被包装成“内幕爆料”，泼向那个在直播间里只会发呆和讲冷笑话的女孩。
周曼的手机，从半小时前开始，就变成了一块滚烫的板砖，电话、微信、邮件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几乎要当场爆炸。
“砰——！”
公寓的门被人用密码和巨大的力道同时打开，周曼像一阵夹杂着低气压的旋风，冲了进来。她依旧是那身干练的职业套装，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底的焦灼和怒火。
“林晚！你是不是又想上天！我的血压！我的血压已经冲破天际了！”
她标志性的咆哮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能震碎玻璃的穿透力。
而客厅的沙发上，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林晚，正盘腿坐着，戴着猫耳耳机，面前的手机支架亮着，赫然是在直播。她手里还捧着那本《格林童话》，似乎正准备继续她的“童话新解”事业。
听到动静，林晚茫然地回过头，桃花眼里带着一丝刚从童话世界里抽离出来的懵懂：“周姐？你怎么来了？”
周曼一个箭步冲过去，气得叉腰，指着林晚的鼻子，因为语速太快，话都有些哆嗦：“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就要被全网的口水淹死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她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怼到林晚面前，上面正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帖子和评论。
林晚的直播间，在周曼冲进来的那一刻，弹幕就已经疯了。
【卧槽！周扒皮！是活的周扒皮！】
【这声咆哮，dNA动了！梦回《奋斗吧！打工人》被周姐支配的恐惧！】
【“我的血压”——今日份KpI已完成（1\/1）】
【出大事了？看周姐这表情，像是要去跟人拼命啊！教主又闯什么祸了？】
林晚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污言秽语，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蹙。她倒不是觉得愤怒，只是觉得……很无聊。跟“混沌之序”那种动辄要命、要挫骨扬灰的玩法比起来，这种泼脏水的手段，显得格外小儿科。
“哦，这个啊，”她平静地开口，“假的。”
周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看着林晚那副“事不关己”的咸鱼样，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但她终究是专业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林晚摇醒的冲动，转身拨通了公司公关部的电话。
“是我，周曼。”她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没有了方才的暴躁，只剩下不容置喙的命令，“所有平台，关于林晚的负面热搜，立刻给我压下去。查所有匿名账号的Ip来源，法务部准备好，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发律师函。半小时后，我要看到效果。”
挂掉电话，她又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是国内一家知名八卦媒体的主编。
“刘主编，”周曼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我刚看到你们平台推送了一条关于林晚的‘新闻’。稿子写得不错，很有想象力。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盛世的律师函，比你们的稿费贵得多。自己掂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谄媚的笑声。
周曼雷厉风行地打完一连串电话，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却已经构建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公关壁垒。她身上那种属于业界顶尖经纪人的强大气场，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肃杀起来。
林晚默默地看着，心里有些触动。
“周姐，”她轻声说，“要不，我开直播澄清一下吧？那个照片里的男人，是上次送我们去片场的司机王师傅。”
“你给我老实待着！”周曼想也不想就立刻阻止，她转过身，严厉地盯着林晚，“这种时候，你跳出去说得越多，错得越多！闭嘴，就是最好的回应！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她的语气依旧强硬，但林晚却从她那双总是写满“恨铁不成钢”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隐藏不住的担忧。
周曼说完，就走到窗边，继续处理着手机上排山倒海的信息。她没有再看林晚，只是那紧绷的背影，像一堵墙，将所有的风雨都挡在了外面。
林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她拿起手机，默默地关掉了直播。
就在这时，她的微信震动了一下，是周曼发来的。
【周扒皮：你这次确实有点过分了。但是……别怕，有周姐在。】
林晚看着这条信息，再看看不远处那个正蹙眉打电话的女人，忍不住笑了。她低头回复。
【林晚：好。】
【林晚：周姐，你手机壳上的财神爷真好看。】
周曼正对着电话那头咆哮，感觉到手机震动，低头一看，差点把手机捏碎。她恶狠狠地瞪了林晚一眼，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压平。
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机壳的背面，那里，是她和林晚的丑照大头贴。
AwSL超话里，因为刚才那段直播事故，讨论早已炸开了锅。
《深度解析！周扒皮杀到！这波是地表最强老母亲式公关！》
【楼主：姐妹们我人傻了！教主被黑得这么惨，周姐直接杀上门来护崽！那几个电话打得，我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王霸之气！男友力（？）爆棚啊！】
【二楼：那句“闭嘴，就是最好的回应！”简直A爆了！这才是金牌经纪人的正确打开方式！韩菲那种只会搞小动作的跟周姐比起来，简直是幼儿园水平！】
【三楼：你们注意到没有，周姐嘴上骂得凶，但眼神里的担心藏都藏不住。她让教主闭嘴，是因为她知道教主嘴笨，怕她出去被人带节奏。呜呜呜，这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的神仙母爱！】
【四楼：破案了，教主身边的都不是什么霸总影后，全是她妈粉！周姐是咆哮式妈粉，顾总是冰山式妈粉，秦影后是傲娇式妈粉……我们教主，一个被妈粉包围的幸福崽崽！】
夜渐渐深了。
周曼处理完所有紧急事务，瘫在林晚家的沙发上，疲惫地揉着眉心。网络上的风向已经被强行扭转，大部分不实言论都被删除，取而代之的是天艺娱乐那封措辞强硬的律师函公告。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点开了林晚的直播间，想看看她有没有听话。
直播间是黑的。
周曼松了口气，嘴里却还是忍不住骂骂咧咧：“算你识相，要是敢再乱来，我非得……”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指却像有了自己的想法，在那片漆黑的屏幕上，熟练地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图标，轻轻点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您已成功为“今天教主糊了吗”送出1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