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d灯再次被打开。
前往巢穴冒险的问题过于沉重，几人商定好去处，便不再聊。
林凡看了看众人疲惫却强打精神的脸，话锋一转。
“对了陈老，我昨天下午出去看过，种植槽里的小白菜应该能吃了吧？”
陈老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对对对，能吃了，我天天去看，长得可水灵了。
就在外面那个最大的种植槽里，有一小片已经能摘了。
今晚，咱们就吃它。”
新鲜蔬菜。
这个词在末世，尤其是在经历了孢子肆虐、刚刚踏入永恒黑暗的此刻，简直带有魔力。
众人眼中几乎同时亮起了光，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黑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王楷也忘了身上的疼痛。
咧嘴笑道：“盼了这么久，那小白菜终于能吃了啊。”
就连一贯冷静的玫，眼神也柔和了些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沉重的话题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散。
“好，那就这么定了。”
林凡脸上也露出笑容，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因为这收获而松缓了一瞬。
在绝望的永夜里，没有什么比一顿干净新鲜的饭菜更能抚慰人心。
更能让人记起“活着”不仅仅是挣扎，还可以是……生活。
陈老乐呵呵地拉着黑子，林凡将那盏至关重要的恒光提灯调到较低的3档，递给他们。
“小心点，快去快回，别在外面多待。”
“放心吧，就在门口，几步路的事。”
陈老接过提灯。
他和黑子推开一道门缝，那稳定柔和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门缝外渗入的浓黑。
两人侧身钻了出去，迅速将门带上。
庇护所内恢复了LEd灯带的光芒，但众人的心思似乎都跟着那点提灯光飘到了外面。
空气中仿佛已经提前飘来了绿叶的清新气息。
……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和压低的、带着喜气的交谈声。
门被推开，陈老和黑子回来了。
陈老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小堆翠绿欲滴、水灵灵的小白菜。
叶片饱满，脉络清晰，在灯光下仿佛闪着微光。
黑子跟在一旁，手里还捏着一片不小心碰掉的菜叶，正宝贝似的看着。
“看看，多好。”
陈老将托盘放在中央的桌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仿佛那不是几棵菜，而是无价的珍宝。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连靠在墙边的王楷都努力伸长了脖子。
清新的植物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微腥和绿叶特有的甘甜，瞬间冲淡了室内残留的消毒水、血腥和汗味。
“真水灵……”
黑子吸了吸鼻子，眼睛发直。
“今晚有口福了。”
玫轻声说，目光落在那些鲜嫩的叶片上。
陈老看着几人的馋样，赶忙道：“行了，我这就去收拾，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
“我来帮忙。”
黑子立刻主动请缨。
“我也来搭把手，烧水。”
医生也挽起了袖子。
晚餐的准备工作让庇护所内充满了久违的、属于“家”的忙碌和生气。
陈老从储备的水中小心地舀出一些，仔细地清洗每一片菜叶。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黑子在医生的指导下，用一个小型炉灶烧起了水。
林凡和玫则将狼肉干用石臼砸得更松软些，准备一起煮。
王楷虽然动不了手，但嘴巴没闲着。
在一旁指挥着“多放点肉”、“水开了先下肉”，仿佛自己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厨。
当小锅里的水开始咕嘟冒泡，切成小段的狼肉干被放进去。
浓郁的肉香开始弥漫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接着，清洗干净、依然翠绿的小白菜被陈老小心地放入翻滚的肉汤中。
翠绿的叶片在乳白色的汤汁中翻滚，迅速变得柔软，但颜色依旧鲜亮。
简单的盐调味，再撒上一小撮医生之前晒干、带有特殊香气的变异植物叶子。
一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狼肉小白菜汤”就完成了。
没有精致的餐具，每人一个罐头盒子或金属碗。
陈老用勺子小心地给每人盛上，汤里漂着油花、肉块和诱人的绿色。
“开饭了。”
众人围坐在一起，捧着各自滚烫的碗。
甚至没人说话，都低下头，吹着气，小心地喝下第一口汤。
热流带着咸鲜的肉味和一股清爽的、独属于植物的微甜，瞬间涌入口腔。
顺着食道滑入胃中，带来一阵熨帖到四肢百骸的温暖。
狼肉炖煮后带着嚼劲，咸香适口。
而那小白菜，在口中轻轻一抿就化了，留下满口的清甜和难以形容的、属于“新鲜”的满足感。
“唔……”
王楷发出一声含糊的、极度满足的叹息，也顾不得烫，大口喝汤，咀嚼着肉和菜。
黑子吃得头也不抬，脸颊鼓鼓的，鼻尖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医生吃得慢些，但每一口都细细品味，眼中带着感慨。
玫小口喝着汤，动作依旧优雅。
但微微眯起的眼睛和略微加快的进食速度，暴露了她内心的享受。
林凡捧着碗，感受着食物带来的热量和幸福感在体内扩散，目光扫过围坐的同伴。
在永夜笼罩、危机四伏的废墟深处，在这个简陋的庇护所里。
一锅简单的热汤，几棵自己种出的小白菜，却让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真切而放松的笑容。
这不仅仅是一顿饭，也是一种仪式。
宣告着他们依然活着，依然在努力创造美好，依然紧紧团结在一起。
陈老自己却没怎么吃，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大家狼吞虎咽，脸上洋溢着比吃到嘴里更满足的光彩。
“慢慢吃，锅里还有，管够。”
这顿晚餐吃了很久。
大家聊着无关紧要的闲话，说着小白菜以后还能再收几茬，畅想着如果能找到更多土壤和种子，或许还能种点别的。
没有人提起白天的血腥厮杀，没有人提起明天危险的巢穴探险。
这一刻，只有温暖、食物、和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