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馏制盐的苦役暂时告一段落,尽管效率低下,但至少保证了盐分的稳定( albeit 缩减)供应。身心俱疲的江屿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将更多时间投入到相对轻松的日常维护和观察中,让被柴火和蒸汽折磨的神经稍微松弛一下。
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那片一直与他保持着微妙平衡的丛林,以及其中的“居民”们。几天的高强度制盐,让他几乎无暇他顾,此刻静下心来,他才发现,丛林似乎比往常……更“安静”了一些。
这种安静并非死寂,而是一种氛围上的微妙变化。那些平日里异常活跃、几乎无处不在的“灌木哨兵”们,叫声似乎稀疏了不少,即使发出声音,也带着一种压抑的、短促的警惕,而非往日那种带着点闲适的喧闹。它们活动的范围也明显收缩,更多地集中在离江屿营地较远的灌木丛深处,很少再看到它们在他经常活动的路径附近大胆觅食。
就连毛球,也表现出一些异样。它外出“巡逻”或进行它的“夜间美食家”活动时,变得更加谨慎,经常竖起耳朵,翕动鼻翼,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信息。有时它会突然停下脚步,朝着某个方向凝视良久,喉咙里发出极其低沉的、几乎听不见的咕噜声,然后才会继续行动。
这种种迹象,像一片片拼图,在江屿心中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却不容忽视的讯息——这片领地里,可能来了新的、令这些小动物感到极度不安的“不速之客”,或者,原有的某个威胁,其活动模式或威胁等级发生了变化。
江屿首先排除了那只金棕色大猫。他对它的气息和活动规律已经相当熟悉,最近并没有发现它异常靠近的迹象。而且,毛球和“灌木哨兵”们对它的反应,更多是一种基于经验的、保持距离的敬畏,而非这种弥漫性的、带着恐惧的压抑。
“会是什么呢?”江屿站在了望塔上,眉头微蹙,仔细扫描着下方的丛林。是另一只大型掠食者?是某种具有威胁的蛇类?还是……人类?
最后一个念头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又被他否定了。如果是人类,动静绝不会这么小,毛球和“哨兵”们的反应可能会更复杂,而非单纯的恐惧。
他决定主动进行一些侦察。他带上武器,没有走常规路线,而是选择了一条更隐蔽、能够俯瞰几处动物常去的水源点和兽径的小道。他移动得极其缓慢,充分利用树木和岩石作为掩护,耳朵捕捉着林间的任何异响,鼻子分辨着风中任何不寻常的气味。
走了大约一里多地,在一处靠近溪流的林间空地上,他发现了第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空地边缘的软泥地上,印着几个清晰的足迹。不是大猫的梅花状掌印,也不是野猪的分趾蹄印,更不是任何他熟悉的小型动物足迹。这足迹更大,形状有些类似大猫,但趾印更分开,爪痕更深,透着一股更加原始和蛮横的力量感。而且,从足迹的新鲜程度和方向看,它似乎在这片区域徘徊了一段时间。
江屿的心提了起来。这足迹的主人,他从未见过。从大小和形态判断,体型可能不亚于那只大猫,甚至……更大?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足迹的方向追踪了一段。足迹断断续续,显示对方行动很谨慎。在几处地方,他还发现了被利爪撕扯过的树皮,以及一些散落的、颜色较深的毛发,比大猫的毛发更粗硬。
空气中,似乎也隐约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大猫的、更加浓烈且带着点腥臊的野兽气息。
线索到此为止,足迹消失在了一片茂密的、难以通行的荆棘丛后面。江屿没有贸然深入,他深知在对方主场盲目追踪的危险性。
他迅速而安静地撤离了这片区域,返回了营地。一路上,他更加留意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尾巴。
回到相对安全的洞穴,江屿的心情有些沉重。看来,他的预感没错。一位新的、强大的、行为模式未知的掠食者,已经进入了这片区域,并且引起了原住民们的普遍恐慌。
这对江屿来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变数。他好不容易与那只大猫建立的脆弱平衡,很可能因为这位新来的“竞争者”而被打破。领地范围的重新划分、猎物的争夺、甚至直接冲突,都可能随之而来。而他这个“两脚兽”,很可能被卷入其中,或者成为被波及的目标。
“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江屿苦笑着对凑上来的毛球说,“刚搞定盐巴危机,又来了个更狠的邻居。毛球,咱们这岛主,当得可真不省心啊。”
毛球似乎听懂了他的担忧,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发出安慰般的细微呜咽声。
江屿知道,他必须立刻调整策略。首先,需要进一步加强营地的防御,尤其是夜间警戒。其次,要尽量减少在丛林深处的单独活动,尤其是在清晨和黄昏。再次,需要更加密切地监控动物们的异常行为,它们是最好的预警系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需要尽快摸清这位“不速之客”的更多信息——它的种类、习性、活动范围、以及……它对人类的态度。
他拿出飞机蒙皮,刻下第八十三道痕迹。在旁边,他画了一个陌生的、巨大的野兽足迹,足迹周围,是代表警惕和压抑氛围的虚线波纹,还有几个缩在角落的小动物简笔画。
第八十三天,通过观察“灌木哨兵”及毛球的异常行为,察觉丛林氛围压抑,疑有新的强大掠食者(“不速之客”)入侵。发现陌生巨大足迹及相关痕迹,判断其威胁性可能极高。生存环境复杂性增加,需立刻调整策略,加强防御,谨慎行动,并设法获取更多关于新威胁的信息。
他收起金属片,目光投向洞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丛林。短暂的宁静再次被打破,新的挑战已然降临。他的孤岛求生记,又将翻开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新篇章。这一次,他面对的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