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链刺入红光天眼的刹那,黑雾中爆发出惊雷般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教主残魂在链身的阴阳二气中疯狂扭曲,原本浓如墨汁的黑雾被撕裂出无数缺口,却仍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挣扎着聚拢:“张守义!你以为这样就能灭了我?百年后,待潮汐再至,阴罗教定会重现人间!”
“痴心妄想!” 我怒吼着将掌心按在剑柄末端,丹田内的道心之力如火山般喷发。师父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 “道心不坠,邪祟自消” 的画面、瘴江村被蛊虫吞噬的孩童的眼睛、周阿妹塞给我鱼纹荷包时的笑容,无数碎片在脑海中交织成钢,化作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阴阳链。链身突然暴涨数丈,金光与紫光交织的纹路如活物般蠕动,死死锁住那团苟延残喘的黑雾。
就在这时,脚下的镇阴阵突然发出 “嗡” 的一声低鸣。阿朵捂着流血的肩头,指尖仍在快速结印,五枚蛊骨同时爆发出翡翠般的绿光,那些绿光顺着地面的朱砂纹路蔓延,与玄阳阵的金光、阴阳链的紫金光晕在空中交汇。三道光流碰撞的瞬间,竟化作一道三色琉璃般的透明屏障,将教主残魂彻底困在中央,黑雾再也无法向外渗透分毫。
“守住屏障!” 玄机子师叔踉跄着扑到祭坛边缘,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 “青城地宫秘录” 五个篆字在夕阳下泛着古旧的光泽。他单手托书,另一只手掐出复杂的诀印,指尖划过书页时,无数金色符文从纸上飘出,“青城派上乘封印术讲究‘无为而治’,以无念之心引天地精气!守义,沉心静气!”
我依言闭上眼睛,摒弃所有杂念。道心之力不再是狂暴的洪流,转而化作细腻的暖流,顺着阴阳链缓缓渗入黑雾。珍香的声音在剑中轻轻响起:“道爷,我能感觉到残魂的核心在发抖,用阴阳二气裹住它!” 灵剑突然震颤,剑身上的淡红纹络如血脉般搏动,一缕缕极细的红光从剑刃渗出,与我的道心之力缠绕在一起,形成无数细小的锁链,朝着黑雾中心钻去。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玄机子师叔开始念诵封印咒,声音沉稳如钟,每一个字都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以令为媒,以阵为牢,阴阳相济,万邪归藏!急急如上帝律令!”《青城地宫秘录》突然自行翻动,书页间飞出一道金色符诏,符诏在空中展开,化作一个巨大的 “封” 字,朝着三色屏障压了下去。
屏障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黑雾被挤压得不断变形,教主的嘶吼声越来越凄厉:“我不甘心!那些冤魂还没偿命!你们这些伪君子,和我一样手上沾满鲜血!” 这话语如毒刺般扎在心上,我睁开眼,正见黑雾中浮现出瘴江村李伯的面孔,他空洞的眼睛望着我,嘴角淌着黑血。
“李伯,对不起。” 我对着黑雾深深鞠躬,声音却异常坚定,“但你的仇我已经报了,现在我要让你安息。” 道心之力中突然融入一丝温柔,那些缠绕残魂的细链泛起柔和的金光,黑雾中的冤魂面孔渐渐平静下来,李伯的虚影对着我微微点头,化作一缕白光消散。其他冤魂也纷纷效仿,黑雾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彻底成了无根之木。
三色屏障收缩至拳头大小,十二枚阴罗令突然从空中落下,如花瓣般围绕着屏障排列。玄机子师叔将《青城地宫秘录》按在令牌中央,古籍瞬间化作一道金光,与令牌融为一体。“咔嚓” 一声轻响,令牌表面的邪纹尽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青城派的太极符文,原本阴寒的气息消失无踪,只剩下温润的触感。
“成了!” 玄机子师叔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花白的胡须上沾着汗珠,“残魂被封在令牌里,除非有十二道至阴之气同时催动,否则永远无法出来。”
我颤抖着伸出手,十二枚令牌轻轻落在掌心,冰凉的触感中藏着一丝微弱的脉动,像是沉睡的生命。青云剑突然发出一声轻吟,史珍香的虚影从剑中飘出,她的身形比之前清晰了些,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她轻轻靠在我肩头,发丝拂过脸颊,带着淡淡的剑魂香气:“道爷,我们做到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江面上的大潮已经退去。原本浑浊的江水变得清澈,夕阳将江面染成一片橘红,如打翻的丹砂砚台。远处的复兴桥下,晚归的渔船列队而行,满舟都披着金红的霞光,鸥鸣声从江面传来,清脆得像是洗过一般。滩涂上的士兵和渔民们终于反应过来,先是几声零星的欢呼,很快便汇成了震天的呐喊。
赵虎将军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的铠甲上还沾着血污和泥浆,却笑得像个孩子。他重重拍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道爷!你又救了天下百姓!这次要是没有你,钱塘江两岸就得变成人间炼狱!”
我望着周围欢呼的人群,一个年轻士兵正抱着幸存的老渔翁大哭,阿朵正给受伤的渔民撒上疗伤的草药粉,玄机子师叔在给士兵讲解如何加固祭坛封印。夕阳洒在他们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这画面比任何美景都更让人心安。
阿朵走过来时,手里正攥着一个青铜色的蛊哨,哨身上刻着细密的苗寨花纹,边缘还留着经年摩挲的痕迹。那是她奶奶留下的遗物,之前一直藏在背篓最深处。“道爷,”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接下来我们去哪?回苗寨看看吗?”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十二枚令牌,又望了望青云剑上闪烁的淡红纹络,珍香的虚影正好奇地打量着阿朵的蛊哨。远处的群山在夕阳下勾勒出黛色的轮廓,层层叠叠地延伸向天际,像是没有尽头的画卷。我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道途没有终点,只要有人需要,哪里都是道场。”
“不回苗寨。” 我将令牌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囊,系在腰间,与周阿妹的鱼纹荷包并排挂着,“阴罗教虽被封印,但天下这么大,难保不会再出邪祟。沿海各州还有蛊虫为患,深山里或许藏着未除的精怪,市井中可能有受骗的百姓。”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最终落在远方的山川上,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会继续云游,哪里有需要,我就去哪里。这护人护生的道途,永远没有尽头。”
珍香闻言,眼中泛起晶莹的光,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腕,虽然没有实体,却让我感到一阵温暖。阿朵也笑了,将蛊哨放进衣襟里,拍了拍背上的竹篓:“那我跟你一起!苗寨的秘术还能派上用场,而且…… 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玄机子师叔走过来,将一本线装书塞进我手里,正是那本《青城地宫秘录》:“守义,这本秘录你拿着,里面的封印术和辨邪法或许能用得上。青城派虽然避世,但护生之道与你们并无二致,以后有需要,可随时去青城山找我。”
我郑重地收下秘录,对着师叔深深鞠躬。夕阳渐渐西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行囊,里面装着师父的道袍、疗伤的草药、几本典籍,还有珍香生前最喜欢的一支银簪碎片。右手握着青云剑,剑身上的淡红纹络与夕阳交相辉映,像是跳动的火焰。
阿朵走在我左边,时不时弯腰捡起滩涂上的贝壳,又很快丢掉,嘴里哼着轻快的苗语歌谣。珍香的虚影飘在我右边,好奇地看着江面上的晚霞,指尖划过空气,留下细碎的红光。我们沿着江堤慢慢走着,身后的欢呼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涛声与晚风相伴。
钱塘江在夕阳下波光粼粼,每一道波纹都闪着金红的光,像是在为我们送行。远处的群山、江上的渔船、岸边的草木,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见证着这段始于湘江、终于钱塘的守护之旅,也预示着未来无数个未知的日夜。
我握紧手中的剑,感受着腰间令牌的脉动和鱼纹荷包的温度,心中一片澄澈。师父的教诲、珍香的陪伴、阿朵的同行、百姓的期盼,这些都化作了道心的养分,支撑着我继续前行。或许未来的路会充满荆棘,或许还会遇到更强大的邪祟,但我无所畏惧。
因为我知道,道途虽无尽,行则将至;护生虽任重,为则必成。只要这把剑还在,只要这颗心未冷,我张守义就会一直走下去 —— 走到需要我的每一个地方。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落在剑刃上,折射出一道长长的红光,照亮了我们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