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距离八大胡同最近的派出所门口。
尤润玲和尤凤霞母女总算办完了保释手续,交清罚款后,把一个穿着破烂戏服的女孩接出来。
那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见尤凤霞母亲,头埋得更低了。
“姑…… 给你丢人了。”
女孩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浓浓的羞愧。
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傻柱在八大胡同看粉戏时,台上扮演《曹操战宛城》里邹氏的女主角。
傻柱被抓那天,戏班子里不少人都跟着落了网。
她这已是第二次被抓了。
上回和傻柱一样,只是被教育了几句就放了。
可这次是二进宫,派出所没打算轻易放过。
若不是有人来保释并交罚款,她肯定要被送去劳教一段时间。
尤凤霞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胳膊:“月茹,啥也别说了,先跟我回去。”
女孩父母双亡,想起自己还有个多年未见的姑妈。
派出所费多方打听,才找到尤凤霞家。
她是 “粉戏” 的主犯,罚金自然比傻柱那 50 块多得多。
这也是尤润玲要从刘海中那里拿 200 块钱的缘故。
女孩名叫秦月茹。
说起来也巧,她父母和秦淮茹是同一个村的,当年给她取名时,还参考了秦淮茹的名字。
更奇的是,秦月茹眉眼间竟真有几分像秦淮茹,不愧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秦月茹眉眼间竟真有几分像秦淮茹,一样的细眉杏眼。
只是常年在戏班子里跑江湖,脸上多了些风尘气,少了秦淮茹的温婉。
但她和秦淮茹的境遇截然不同。
秦月茹从小跟着父母在戏班子里长大,跟着班子在北方各地辗转唱戏。
父母过世后,她继续留在班子里讨生活。
后来戏班子生意萧条,班头逼着她唱粉戏。
她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没别的办法,只能听从安排,在台上搔首弄姿。
“姑,罚款……” 秦月茹怯生生地问,“得不少钱吧?。”
尤润玲在一旁插话:“别操心钱的事,我一个朋友帮忙凑的,先跟我们回去养几天。”
尤润玲没好意思提刘海中,只含糊带过。
秦月茹点点头,眼眶有点发红。
戏班子的班头这次也被抓了,看样子这班子是彻底散了,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回老家秦家村?
她想都不敢想。
村里本就穷,回去连饭都未必能吃上。
老家人也早就知道她在外面唱 “那种戏”。
就算回去,谁家愿意娶一个 “唱粉戏” 的姑。
眼下最实在的,就是先在姑姑家暂住,找个机会把自己嫁了。
嫁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安安分分过日子,后半辈子才算有指望。
只是这辈子,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唱过粉戏。
这事得捂住,不能让它见光。
“姑,我…… 我能不能在你家多住些日子?” 秦月茹小声问
尤凤霞母亲:“住吧,都是一家人,还能让你睡大街不成?先养好身子,别的往后再说。”
秦月茹咬了咬嘴唇,把那句 “千万别跟外人提我唱戏的事” 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个,反倒显得刻意。
不如往后自己多注意些,守好这个秘密。
她跟着姑母和表妹往家走,心里默默盘算着:
到了姑家,一定要规规矩矩做人,找个过去的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就是以她的性格,估计很难。
能在舞台上搔首弄姿人,还能指望这是个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不成。
就像后世坐台小姐,你还能指望她是个良家!
一行四个女人到了尤凤霞家。
到地方才知道她姑姑家只有一间房。
做饭的地方就在院角,用几块木板搭了个简易棚子,连个正经灶台都没有。
这条件,比她在戏班子里还差。
那会儿她好歹是台柱子,能分到个小单间。
虽说班头时不时跟她滚在一个被窝,可至少有个独立的落脚地。
现在这一间房,晚上四个人怎么睡?
刚到家尤母就张罗着做饭,尤凤霞在一旁打下手。
秦月茹想帮忙,被尤母拦住:“你刚出来,身子虚,坐着歇着吧,不用你动手。”
尤润玲回屋翻出几件自己的衣服递给她:“月茹,先换上我这衣服吧。”
秦月茹接过衣服,到里屋换上,才总算像个正经姑娘家的样子。
换衣服时她仔细瞅了瞅 —— 尤润玲衣服料子都不错,针脚工整,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她心里纳闷:姑姑家日子看着这么紧巴,润玲咋有这么好的衣服。
她没再多想,把这疑惑压在心里,走到门口看着姑母和表妹在灶台前忙活。
等饭做好,秦月茹坐下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姑母家的伙食竟好得超出她的预期,比戏班子里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戏班子里顿顿是棒子面窝窝头就着水煮大白菜,能有点咸菜就算改善伙食。
可这儿的桌上,摆着二合面馒头,还有一小盘腊肉炒青椒,甚至卧了两个炒鸡蛋。
秦月茹心里更犯嘀咕了:住得这么狭窄,吃的却这么体面,这到底是咋回事?
吃完饭,她拉着小表妹尤凤霞打听。
尤凤霞支支吾吾,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但秦月茹心思细,这半天观察下来,渐渐发现了端倪:
尤润玲身上的衣服是好料子。
尤凤霞做饭时,随口说了句 “这腊肉还是润玲姐前阵子带回来的”。
秦月茹心里隐约有了数 —— 这家人的好日子,八成是靠着尤润玲。
只是润玲一个姑娘家,在厂里上班能挣多少钱?能吃上肉?
她没再多问,只是把这疑惑记在心里。
不管怎么说,能有口热饭吃、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至于别的,慢慢再看吧。
到了晚上,四个女人挤在一间房里。
秦月茹没来之前,尤凤霞母女和尤润玲是在房间中间拉了块粗布帘。
尤凤霞和尤润玲睡一边,她母亲单独睡另一边。
如今多了秦月茹,布帘依旧挂着,只是睡法换了:
尤润玲和秦月茹挤在一张小床上。
尤凤霞则陪着母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