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月光,如同凝固的血浆,泼洒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叶残生紧握着船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凝视着前方那片被诡异红晕笼罩的海域,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自血月异象出现后,这片海域便彻底失去了往日的规律,海流变得狂乱无序,仿佛海底有巨兽正在翻身。
“看那边!”泊舟客的惊呼声划破了压抑的寂静。他指着右舷方向,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海面之下,无数道赤红色的影子正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它们并非亡灵船那种死气沉沉的腐朽之物,而是活生生的、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暴戾气息的生物!这些影子体型修长,覆盖着赤红如血的鳞片,在血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它们半人半鱼,上肢生有利爪,面部狰狞,口中密布着惨白的尖牙,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竖瞳,正死死锁定着这艘渺小的帆船。
“是赤鲛!”凌素心脸色骤变,声音凝重如铁,“古籍中记载的深海凶物,以嗜血狂暴着称,平日蛰伏于极深的海沟,血月之力竟将它们也引了出来!”
话音未落,第一波攻击已然袭来!
数十条赤鲛如同离弦之箭般破水而出,带起漫天腥咸的水花。它们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那声音仿佛能穿透耳膜,直刺灵魂,让叶残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赤鲛的利爪闪烁着寒光,狠狠抓向船体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更有甚者,直接试图跃上甲板,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最近的活物!
“守住船舷!”泊舟客怒吼一声,手中鱼叉化作一道银龙,精准地刺穿了一条迎面扑来的赤鲛咽喉,腥臭的血液瞬间喷溅开来。他身形灵动,在摇晃的甲板上辗转腾挪,鱼叉每一次挥出,必有一声赤鲛的惨嚎。
凌素心并未使用常规兵刃,她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出一种柔和却坚韧的湛蓝色光晕。这光晕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形成一个无形的护罩,将帆船核心区域笼罩其中。赤鲛的利爪撞击在光晕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被生生弹开!她的术法显然对这类邪物有极强的克制作用,但维持光罩消耗巨大,她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叶残生强忍着经脉中因镇海印反噬传来的阵阵灼痛,挥动破邪刺迎战。锈剑与赤鲛的利爪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些赤鲛不仅速度快,力量更是大得惊人,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手臂发麻。他凭借《归藏息》带来的敏锐感知和灵活身手,在方寸之地与赤鲛周旋,剑法虽不华丽,却狠辣精准,专攻赤鲛关节与眼睛等脆弱之处。
战斗异常惨烈。赤鲛仿佛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涌来。帆船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随时可能被撕碎。一名守礁人不慎被赤鲛的尾巴扫中,惨叫着跌入海中,瞬间便被蜂拥而至的赤鲛撕成碎片,海面泛起一团浓稠的血色。另一名守礁人也身负重伤,勉强支撑。
叶残生胸口的旧伤在剧烈运动下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襟。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愈烧愈旺,父亲的身影、凌无赦的嘱托、这一路经历的苦难,都化作了支撑他战斗下去的信念。破邪刺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就在众人渐感不支之际,叶残生怀中的那枚“星符”突然变得滚烫!与此同时,他感到体内那股原本狂暴紊乱的镇海印力量,似乎受到星符与血月的共同牵引,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波动。
福至心灵般,叶残生不再试图强行压制那股力量,而是尝试着引导它,将其附着于破邪刺之上!只见锈迹斑斑的剑身,骤然亮起一层微弱的、却纯净无比的湛蓝色光华!
他大喝一声(尽管无声),倾尽全力向前刺出一剑!这一剑,蕴含着他刚刚领悟的一丝镇海印的镇压之力!
剑光如匹练,径直刺入一头格外硕大的赤鲛头颅!那赤鲛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哀嚎,整个身体如同被净化般,在蓝光中迅速消融瓦解!
这一剑之威,竟远超之前!不仅瞬间斩杀一头赤鲛,那湛蓝光华余波所及,周围的赤鲛也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恐惧的嘶鸣,攻势为之一滞!
泊舟客和凌素心都惊讶地看向叶残生,眼中充满了震撼。他们没想到,叶残生竟能在如此绝境中,初步引动镇海印的力量!
叶残生自己也感到一阵虚脱,但更多的是兴奋。他找到了方向!虽然只是初步尝试,且对身体负担极大,但这证明了他的路是对的!
赤鲛群似乎被这一剑震慑,加之凌素心的护罩和泊舟客的勇猛,它们终于出现了溃散的迹象。为首的赤鲛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剩余赤鲛纷纷潜入水中,赤红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深海里。
海面上暂时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斑驳的血迹和破损的船体,证明着刚才那场恶战。
泊舟客拄着鱼叉大口喘息,凌素心也撤去了光罩,脸色苍白。叶残生几乎脱力,靠在桅杆上,感受着体内力量的空虚与经脉的刺痛,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好小子!”泊舟客拍了拍叶残生的肩膀,语气带着赞许,“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摸到点门道了!”
凌素心走到叶残生身边,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和气息,沉声道:“不可操之过急。镇海印之力浩瀚磅礴,你如今身体仍是凡胎,强行引动无异于引火烧身。刚才那一剑,已是极限,需循序渐进,稳固根基。”
叶残生重重颔首,明白凌素心的告诫是为他好。
经此一役,他们虽损失了一名同伴,船体也受损不轻,但叶残生初步掌握了引动镇海印力量的契机,无疑为接下来的“雷鸣废墟”之行增添了一分希望。帆船拖着残躯,继续向着南方那片电闪雷鸣的海域驶去。血月依旧高悬,照亮的,是一条愈发艰险,却也愈发清晰的征途。
(第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