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残阳从破败的窗棂透入，映照出飞舞的尘埃。
当赵莽又一次来到破庙，凌宵二话不说，先递给他一瓶灵液。
赵莽看着凌霄递过来的那个简陋玉瓶，里面盛放着晶莹剔透、仿佛将星河碎片封存其中的液体，内里还有丝丝缕缕的星芒流转不息。
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半晌说不出话来。
“给……给我的？”
赵莽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虽出身低微，修为不过炼体四重，但常年混迹市井山林，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这瓶灵液，光是那逸散出的、若有若无的清凉药香，吸入一口就让他感觉浑身毛孔舒张，体内沉寂的气血都隐隐有了沸腾的迹象，远比他在坊市见过的那些包装华美的淬体丹不知强出多少！这绝对是宝贝！
“嗯，莽哥，你试试。”
凌霄点头，眼神诚恳。
“这对夯实根基、淬炼体魄有奇效。”
“这太贵重了！不行不行！”
赵莽像是被烫到一样，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你小子现在正是需要积攒实力的时候，这好东西得留着自己用！我皮糙肉厚，用不着这个！”
感受着赵莽发自内心的推拒和关怀，凌霄心中暖流涌动。
他将玉瓶强行塞进赵莽那布满老茧的大手里，正色道：
“莽哥，我的路……与常人不同，所需的资源也远超你的想象。这份灵液对我而言，效果已大不如前。”
“你是我兄弟，是我现在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你强大了，拳头硬了，才能更好地帮我，才能在我们救出薇薇时，多一分把握。”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庙宇的尘埃，落在那唯有他能感知的虚无之处，在心中恭敬询问道：
“仙子，您看莽哥的根骨如何？可有潜力？”
云瑶清冷空灵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心田，在他意识中响起：
“此子根骨敦实，虽非天赋异禀，但气血旺盛远超同侪，犹如未经雕琢的顽石，是修炼刚猛霸道路子的上好材料，尤其契合重兵器，如刀、斧。更难得的是心思纯粹，心性坚韧如铁，认定的道理便一头走到黑。若得机缘，辅以合适的功法，未来或可期一员悍将。”
凌霄闻言，心中更有底了，对一脸纠结的赵莽道：
“莽哥，不瞒你说，我得了些机遇。那位指引我的……前辈说，你天赋不错，是块练刀的好材料，心性更是难得。这灵液能为你打下坚实基础，祛除体内暗伤，拓宽经脉。日后我若能寻到合适的刚猛刀法，便传给你。”
“前……前辈？”
赵莽彻底懵了，看看凌霄，又看看空荡荡的四周，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凌霄简略地将自己因父母遗留的信物，得到一位隐世剑修传承的事情告知（刻意隐去了星辰剑碑和云瑶仙子的具体来历，只以“前辈”代称），强调了这是绝密。
赵莽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好半晌，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被狂喜和激动充斥，用力一拳捶在凌霄肩头（力道控制得很好），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小子天生就不是挨欺负的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给你送来的机缘！哈哈哈！好！这灵液，我喝了！”
他紧紧攥住玉瓶，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盯着凌霄，一字一句道：
“凌霄，从今往后，我赵莽这条命，就跟你绑一块了！刀山火海，你指东，我绝不往西！谁再敢欺辱你和薇薇，先从我赵莽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他再无犹豫，仰头便将那份淬体灵液尽数吞下。
灵液入喉，并非灼热，反而化作一股清凉却磅礴的洪流，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唔！”赵莽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涨红，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贲张隆起，青筋如同虬龙般在皮肤下游走，豆大的汗珠混杂着些许灰色的杂质从毛孔中渗出。
剧烈的酸麻胀痛感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但他想起凌霄的信任，想起凌薇的处境，想起凌虎那伙人的嘴脸，硬是咬紧了牙关，额头上血管凸起，愣是一声没吭。
按照凌霄事先传授的最基础的引导气息的法门，拼命地搬运气血，炼化这前所未有的强大药力。
凌霄在一旁静静护法，看着赵莽痛苦却坚韧的模样，心中暗暗点头。
莽哥这份毅力，确实非凡。
一个多时辰后，赵莽周身气息猛地一涨，随即缓缓平复下来。
他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和轻盈感，忍不住低吼一声，一跃而起！
“炼体五重！我……我直接突破到五重了！而且感觉身体里像是卸下了几百斤的负重，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这灵液，太神了！”
他激动地挥舞着拳头，虎虎生风。
凌霄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叮嘱道：
“药力尚未完全吸收，沉淀在你筋骨之中。你回去后勤加练习，巩固境界，效果会更好。以后每隔几日，我便为你准备一份。”
“这……这怎么好意思！太让你破费了！”
赵莽搓着手，既为实力的提升兴奋，又为持续消耗凌霄的资源而感到不安。
“兄弟之间，不说这些。”
凌霄摆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资源本就是拿来用的，用在刀刃上，用在值得的人身上，便是价值。另外，这山神庙并非久留之地，人多眼杂。莽哥，我想暂时搬到你家去住，你看是否方便？我可以支付租金。”
“放屁！”
赵莽眼睛一瞪，佯怒道。
“说什么租金！我家就是你家！我娘早就把你当半个儿子看了！正好我家后院有间堆放杂物的柴房，宽敞又结实，我回头就收拾出来，保证比这破庙舒服百倍！还清净，没人打扰你修炼！”
事情就此定下。当夜，趁着夜色深沉，凌霄便随着赵莽，悄无声息地搬进了位于城西贫民区深处的赵家小院。
赵母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妇人，见到“死而复生”的凌霄，先是吓得差点晕厥，随即便是老泪纵横，拉着凌霄的手不住念叨“苦命的孩子”，对凌霄借住之事没有丝毫芥蒂，反而热情地张罗着简陋却温暖的饭菜，将家里唯一的厚被子抱到了收拾一新的柴房。
看着赵母那淳朴而真挚的关怀，感受着这久违的、属于“家”的温暖，凌霄冰封的心湖，也泛起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