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喀蒙古的主营帐外,春风正拂过刚返青的草原,将远处牧人的歌声吹得断断续续。帐内却没有这份闲适,穹顶悬挂的狼皮灯映着满帐人影,二十几位喀尔喀贵族围坐在羊毛毯上,目光都落在帐中主位的两人身上——胤睿一身月白锦袍,外罩玄狐毛披风,指尖轻叩着案上的青瓷茶碗;对面的丹津多尔济则穿着镶银边的蒙古袍,手里攥着一柄象牙柄小刀,刀刃无意识地划着案上的烤羊腿,神色难掩犹豫。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亲兵掀帘而入,低声对胤睿道:“六爷,十四爷已在帐外等候,说等您这边议完,便一同去查看牧场边界。”
胤睿点头示意亲兵退下,目光重新落回丹津多尔济身上,声音温和却带着分量:“亲王,前日截击策妄时,咱们约定战后再议喀尔喀与大清的关系。如今叛贼已擒,漠北初定,正是该定下心来的时候了。”
丹津多尔济放下小刀,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六爷,喀尔喀在漠北生活了百年,向来是自己管自己的事。当年前明虽也想管漠北,却只知要贡赋、抢牧场,咱们不答应,才跟他们闹了几十年。”他话锋一转,看向帐内的贵族们,“如今大清虽帮咱们打跑了策妄,可归附之后,咱们的牧场还能自己说了算吗?每年的贡赋,会不会比从前更重?”
这话一出,帐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镶黄旗的贵族巴图台吉皱着眉道:“是啊六爷,咱们蒙古人靠牧场活命,若是大清要占咱们的牧场给汉人耕种,咱们可就没活路了!”
“还有咱们的子弟兵,归附后是不是要听大清调遣?万一要咱们去打别的部落,咱们岂不是要自相残杀?”另一位贵族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担忧。
胤睿静静听着,没有打断。等帐内安静下来,他才起身走到帐中央,目光扫过众人,语气笃定:“诸位的顾虑,我都明白。今日我在这里承诺,只要喀尔喀归附大清,这三件事,大清绝无二话。”
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清晰:“第一,保护牧场。大清不仅不会占喀尔喀的一寸牧场,还会派工部的人来,帮咱们在牧场边缘修水渠、种沙棘,防止沙漠南移。日后若有其他部落敢抢喀尔喀的牧场,大清的军队第一个出兵相助——就像这次帮你们打策妄一样。”
帐内的贵族们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丹津多尔济也坐直了身子,显然对这个承诺很在意。胤睿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减免贡赋。从前喀尔喀每年要给漠西蒙古交牛羊,给前明交金银,如今归附大清,贡赋减半,而且可以用羊毛、皮革抵贡,不用再长途跋涉运金银。若是遇上灾年,贡赋全免,大清还会拨粮食来赈灾。”
“减半?灾年全免?”巴图台吉惊讶地反问,他从前每年要交三百只羊,若是减半,就能多留些羊给部落里的老人孩子过冬了。
胤睿点头,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保留自治。喀尔喀的贵族依旧管着自己的部落,子弟兵也归自己调遣,只需要在大清有战事时,派少量兵力协助——绝不会让你们去打其他蒙古部落。而且大清会在喀尔喀设‘理藩院办事处’,有大事咱们商量着来,不会像前明那样,一言不合就派兵镇压。”
这三个承诺,每一个都戳中了喀尔喀贵族的要害。帐内再次陷入沉默,不过这次的沉默里,少了担忧,多了心动。丹津多尔济看着身边的贵族们,见他们大多眼神松动,便对胤睿道:“六爷,这些承诺,能写进盟约里吗?咱们蒙古人认盟约,白纸黑字写下来,才算数。”
“当然可以。”胤睿立刻应下,转身从随从手里接过一卷羊皮纸,“这是我早就拟好的盟约草稿,诸位可以看看。”
亲兵将羊皮纸递给丹津多尔济,他接过仔细看了起来,其他贵族也围了过去。羊皮纸上用汉蒙两种文字写着盟约条款,胤睿刚才说的三条都赫然在列,甚至还多了一条——大清会在喀尔喀设学堂,教蒙古子弟学汉文、学算术,还会派兽医来帮牧民给牛羊治病。
“六爷,这学堂和兽医……也是真的?”丹津多尔济指着羊皮纸上的条款,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从前不管是漠西蒙古还是前明,都只把喀尔喀当提款机,从没人想过帮他们办学堂、请兽医。
胤睿笑了笑:“自然是真的。蒙古子弟学了汉文算术,日后能跟汉人做买卖,不吃亏;兽医来了,牛羊少生病,咱们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他顿了顿,语气诚恳,“诸位,喀尔喀独自在漠北,每年要防漠西的侵扰,要防沙漠的吞噬,日子过得不容易。归附大清,不是让你们当奴隶,是让咱们联手,把漠北建设得更好——你们护着大清的北疆,大清护着你们的牧场和族人,这才是长久之计。”
丹津多尔济放下羊皮纸,看向帐内的贵族们。巴图台吉率先开口:“亲王,六爷的承诺很实在,咱们归附大清,不吃亏!”
“是啊亲王,有大清帮咱们护牧场、赈灾,咱们部落的人再也不用怕灾年饿死了!”
“我看行!咱们跟大清结盟,总比跟漠西那些豺狼打交道强!”
贵族们纷纷表态,语气里满是赞同。丹津多尔济看着众人的样子,又想起这些年喀尔喀的难处——去年冬天雪灾,冻死了一半的牛羊,若不是大清送了些粮食来,部落里早就有人饿死了。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胤睿拱手道:“六爷,您的承诺,我信了!喀尔喀愿意归附大清!”
帐内顿时响起欢呼声,贵族们纷纷起身,脸上满是喜悦。胤睿也笑了,走过去握住丹津多尔济的手:“亲王英明!从此刻起,喀尔喀就是大清的一部分,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丹津多尔济点点头,转身对帐外喊道:“来人!备哈达、备盟酒!咱们今日就当着六爷的面,宣誓效忠大清!”
很快,亲兵捧着洁白的哈达和银碗走进帐内。丹津多尔济拿起一条哈达,双手递给胤睿:“六爷,这是喀尔喀最尊贵的哈达,代表咱们的诚意。”
胤睿接过哈达,郑重地系在脖子上。随后,丹津多尔济端起一碗盟酒,对帐内的贵族们道:“诸位,今日咱们对着长生天发誓,喀尔喀蒙古永远归附大清,绝无二心!若有违背,让长生天罚咱们牧场荒芜、牛羊死绝!”
“永远归附大清,绝无二心!”贵族们齐声喊道,纷纷端起银碗,将碗中的盟酒一饮而尽。
胤睿也端起一碗酒,走到帐门口,对着外面的草原高声道:“我,大清和硕睿亲王胤睿,今日也对着长生天发誓,大清永远信守盟约,保护喀尔喀的牧场,减免贡赋,让漠北的百姓永远安居乐业!若有违背,让我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说完,他将酒一饮而尽。帐内的欢呼声更响了,丹津多尔济走上前,拍着胤睿的肩膀道:“六爷,有您这句话,咱们喀尔喀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帐帘被掀开,胤禵笑着走了进来:“六弟,我在外面都听见了,恭喜你啊!漠北归附,这可是大功一件!”
“十四哥来得正好。”胤睿笑着迎上去,“丹津亲王刚宣誓效忠,咱们正好一起商量后续的事。”
胤禵走到丹津多尔济面前,拱手道:“亲王,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理藩院的人过几日就到,会帮咱们把盟约正式备案,再划定牧场边界。”
丹津多尔济连忙回礼:“有劳十四爷费心了。咱们喀尔喀的子弟兵,随时听候大清调遣!”
帐内的气氛越发热烈,贵族们开始讨论着要给部落里的人报喜,要准备迎接理藩院的官员。胤睿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的草原——春风正吹得青草摇曳,远处的牧人骑着马,正朝着主营帐的方向赶来,想必是听到了归附的消息,要过来庆贺。
他想起出发前,康熙曾对他说:“漠北不稳,大清北疆就永无宁日。要让漠北归附,不能靠武力,要靠诚意。”如今看来,他做到了。喀尔喀归附,漠北纳入大清版图,从此北疆再无大的战乱,百姓也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六弟,在想什么呢?”胤禵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胤睿回头,笑着道:“在想,等回京后,要把漠北的景象告诉皇阿玛,告诉灵玥。他们要是知道喀尔喀归附了,肯定会很高兴。”
胤禵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是啊,灵玥要是知道咱们用智谋平定了叛乱,还让喀尔喀归附,说不定又要给咱们做雷符庆祝了。”
两人相视而笑,帐内的欢呼声、草原上的牧歌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漠北的天空下。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草原上,给青草镀上了一层金色。从今日起,漠北不再是游离于中原之外的部落领地,而是大清版图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片辽阔的草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安宁。
几日后,理藩院的官员抵达喀尔喀,与丹津多尔济一起正式签署盟约,并在牧场边界立起了石碑,碑上用汉蒙两种文字刻着“大清喀尔喀牧场界”。消息传回京城,康熙龙颜大悦,下旨嘉奖胤禵和胤睿,还特批将喀尔喀的贡赋再减免一年,以表大清的诚意。
喀尔喀的牧民们得知消息后,纷纷在牧场边缘燃起篝火,载歌载舞。巴图台吉带着部落里的人,给理藩院的官员送来了最好的羊毛和皮革,笑着说:“从前咱们怕官府,现在不怕了,因为大清的官府,是帮咱们的官府!”
胤睿站在篝火旁,看着牧民们欢快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归附只是开始,日后还要帮喀尔喀修水渠、办学堂、请兽医,让漠北的日子越来越好。但他相信,只要大清信守承诺,喀尔喀的贵族和牧民们就会永远忠于大清,这片草原,也会永远安宁。
夜色渐深,篝火的光芒映着胤睿的脸,他抬头望向天空,繁星满天,像极了漠北百姓眼中的希望。漠北纳入大清版图,这不仅是一场政治上的胜利,更是一场人心的胜利——用诚意换忠诚,用保护换归附,这才是治理边疆的长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