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流光在南疆与玄门的交界山林间疾驰,陈默将体内仅存的木灵之力尽数灌注入足下,靴底灵光与地面摩擦出半尺长的淡绿火痕,沿途碗口粗的灌木被气浪掀得连根倒伏,枝叶在灵光中簌簌燃烧。怀中的温玉盒紧贴心口,还魂草的清甜灵韵顺着衣襟渗入肌理,与樟灵佩的翠光交织成薄如蝉翼的护罩,勉强抵御着连续三日夜奔袭带来的灵力透支——他眼前已泛起淡淡的黑晕,却仍死死攥着腰间震动的传讯符,符纸的黑紫色已蔓延到符角,那丝急促的煞力波动如冰针般刺着神识,每一次震动都在警示:齐万山破封的时间,恐怕比所有人预想中都要早。
当灵樟山的轮廓刺破铅灰色云层时,陈默终于松了口气,却见山门前的“玄门镇岳”石牌坊下,张长老与林玄清正并肩而立,数位核心弟子手持法器列成防御阵型,山门崖壁上的“镇玄符”已尽数亮起,淡金符文如溪流般流转,将整座山门罩在密不透风的灵光之中。张长老望见陈默的身影,快步上前,花白的胡须因急切而剧烈颤抖,袍角还沾着未擦净的煞力黑渍:“默儿,你可算回来了!地宫封印昨夜又裂了半寸,齐万山的煞力已渗到灵樟主根,再拖下去,连古树都要被染成煞木了!”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破音,显然已守在封印前数日未眠。
“我拿到还魂草了。”陈默话音未落,已从怀中摸出温玉盒,盒壁的暖黄灵光与山门符文遥相呼应,如一团小太阳驱散了周遭的沉郁,周围弟子紧绷的神色瞬间松动,有人甚至低呼出声。林玄清快步上前,指尖轻悬于盒壁之上(不敢直接触碰怕惊扰灵韵),感受到内里如泉涌般的精纯灵韵后,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还魂草已得千年极寒滋养,花芯灵露饱满未散,正是续魂的最佳时机。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凝重地望向灵樟山深处那棵遮天蔽日的古树,“续魂需借灵樟古树的本源之力稳固婉秋残魂,可如今古树主根已缠上煞丝,若强行引动本源,必会惊动地宫深处的齐万山,到时候封印恐有崩裂之险。”
陈默心中一沉,灵樟古树是玄门封印的核心阵眼,本源之力与封印气息一脉相承,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可他下意识摸向怀中的柏木盒,盒壁已不复之前的温热,贴在耳边轻听,能感受到盒内柳叶的绿晕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黯淡——顾婉秋的残魂全靠这缕灵韵支撑,若再得不到还魂草滋养,恐怕撑不过三日。“没有时间等封印稳固了。”陈默握紧温玉盒,指腹摩挲着盒壁的聚灵符纹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先去见婉秋,引力之事,我们总能想出办法。”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跟着林玄清穿过灵樟别院的月亮门,院中那株半枯的老樟树下,一张铺着云锦的石桌格外醒目,柏木盒就静静摆在桌案中央,盒盖微敞,一片柳叶躺在锦垫上,绿晕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陈默放轻脚步上前,连呼吸都刻意放缓,指腹悬在盒盖上不敢用力,刚触到一丝凉意,便感受到一缕微弱却执着的意识波动——那是顾婉秋的残魂,像是在黑暗中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正拼尽全力回应。“婉秋,我回来了。”陈默喉结滚动,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将温玉盒轻轻放在柏木盒旁,两盒灵光交汇的刹那,柳叶的绿晕骤然亮了三分,盒内传来一声模糊的轻唤,似“阿默”二字,虽不真切,却让陈默的眼眶瞬间泛红,滚烫的泪珠砸在盒壁上,化作细小的灵光消散。
“这三年,我每日以自身木灵之力温养,才勉强将她的残魂锁在柳叶之中。”林玄清站在院门口,声音带着几分感慨,“还魂草续魂需经三重关隘:第一重‘灵露润魂’,以花芯灵露滋养残魂,让溃散的意识重聚;第二重‘本源固魂’,借灵樟本源之力编织魂体框架,防止残魂再散;第三重‘丹心唤神’,以樟灵佩中林砚的护门丹心气息,唤醒她的神智记忆。三步环环相扣,一步出错,残魂便会彻底溃散,再无续魂可能。”他从袖中取出三枚莹白玉符,符纸泛着月华般的柔光,“这是‘七星固魂符’,我耗十年修为炼制,引本源时贴在柏木盒上,可护残魂不受煞力侵扰,只是引力时会有煞力溢出,需有人在旁护法吸纳。”
“我来护法。”张长老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他手提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鼎,鼎身刻满蜿蜒的“镇煞聚灵纹”,鼎口泛着淡淡的金光,“这是玄门镇派之宝‘玄黄镇煞鼎’,可瞬间吸纳三倍于自身的煞力。我已让八位核心弟子在院外布下‘七星连环护阵’,阵眼与鼎身相连,即便齐万山察觉异动强行冲击,也能拖住一炷香——这炷香,足够你们完成续魂了。”他将鼎放在石桌旁,鼎身符文与院外护阵灵光遥相呼应,瞬间驱散了院中的阴寒。
陈默转头看向张长老,又望向石桌上柏木盒中那抹微弱的绿晕,心中的决心如淬火般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将温玉盒缓缓打开,还魂草的清甜气息瞬间弥漫整个院落,连院角半枯的老樟树枝桠都泛起一丝淡绿。雪白的草叶在灵光中轻轻摇曳,叶片上的冰纹折射着柔光,花芯悬着的那滴灵露如琉璃般滚动,泛着能荡涤魂灵的精纯气息。“婉秋,再等我片刻,很快就好。”陈默对着柏木盒轻声呢喃,指尖轻轻碰了碰柳叶的边缘,随后转身看向林玄清与张长老,眼中满是决绝:“事不宜迟,夜露降临时阴气最盛,煞力相对内敛,我们那时动手。”
夕阳西沉,夜露初降时,灵樟别院已被七星护阵的淡金灵光笼罩,灵光在院墙上流转成环,与天边的残月遥相呼应。玄黄镇煞鼎摆在老樟树下,鼎身符文如活过来般不停闪烁,与树上张贴的“镇玄符”形成攻防闭环。陈默取来一支玉质滴管,小心翼翼地从还魂草花芯中汲取灵露,滴在柳叶上——灵露触叶的瞬间,绿晕暴涨三尺,柏木盒内传来清晰的、带着暖意的呼吸声,盒壁上甚至凝出一层细密的灵韵水珠。林玄清手持三枚固魂符,绕着石桌缓步游走,口中念动玄奥法诀,符纸逐一贴在柏木盒四周,泛着的柔光将柏木盒与温玉盒一同罩在其中,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护魂屏障。张长老则盘膝坐在镇煞鼎旁,双手结出“镇煞印”,鼎身符文随法诀节奏明暗,正缓缓积蓄吸纳煞力的力量。
陈默走到院中老樟树下,将掌心紧紧贴在粗糙的树干上,树皮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却能清晰感受到古树体内流转的本源之力——那股力量如奔腾的江河,却在根系深处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煞意,如墨渍般缠绕着灵力,让本源之力都带着几分滞涩。“古树前辈,今日借您本源一用,救我妻子,他日我必以自身灵力清除煞力,还您千年清明。”陈默低声祷告,声音里满是虔诚,随后闭上双眼,按照《木灵秘典》中“同源引灵”的法门,催动体内樟灵之力顺着掌心渗入树干。就在他的灵力与古树本源刚建立连接的刹那,灵樟山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带着蚀骨的怨毒,一股浓如黑雾的煞力如潮水般涌来,玄黄镇煞鼎瞬间爆发出耀眼金光,鼎口形成漩涡,将涌来的煞力尽数卷入,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齐万山察觉到了!他在强行冲击封印!”张长老低喝一声,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额角青筋暴起,“默儿,快引本源!鼎的吸纳极限只有一炷香,撑不了更久!”陈默不敢耽搁,将体内剩余的灵力尽数灌入树干,古树的本源之力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他的手臂涌来,带着草木的清香与千年的厚重,与还魂草的暖黄灵光、固魂符的月华柔光交织成三色灵流,顺着他的指尖朝着柏木盒中的柳叶涌去。柳叶的绿晕在三色灵流的滋养下暴涨,终于冲破柏木盒的束缚,化作一道淡绿的身影在灵光中缓缓凝聚——那是顾婉秋的轮廓,青衣裙摆上的淡绿纹路隐约可见,虽仍有些透明,却已能看出她温婉的眉眼轮廓,正随着灵流轻轻飘动,口中发出细碎的、带着暖意的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