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白炽灯亮得晃眼，走廊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苏亦安几乎是闯进重案组办公室的，江思齐正对着监控屏幕皱眉，见他进来，刚要打招呼，就被他抓住了胳膊。
“江兄，我女朋友被绑架了。”苏亦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眶泛红，“对方手段很恶劣，晚一分钟都可能有危险，求你一定帮帮忙。”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肩膀微微垮着，和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苏氏少爷判若两人。江思齐心里一沉，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急，坐下说。”
“没时间坐了。”苏亦安摇头，语速飞快地把杨羽看到的情况复述一遍，“面包车是白色的，车牌号沪A7x开头，往北郊方向去了。”
江思齐立刻拿起对讲机：“通知各巡逻队，重点排查北郊区域，寻找一辆白色面包车，车牌号沪A7x……”他转头看向苏亦安，眼神严肃，“放心，我们已经调取了沿途监控，技术队正在追踪。你这边也保持电话畅通，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苏亦安攥了攥拳，声音哑得厉害，“拜托了。”
走出警局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冷风卷着细雨打在脸上，苏亦安却没感觉，只是站在台阶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的路灯。
“都怪我……”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我没跟萧楚然喝酒，如果我早点追上她解释清楚，如果我没让她生气……”
“苏哥，这不是你的错。”林臻递给他一把伞，“绑架是对方早有预谋，就算没有昨晚的事，他们也会找别的机会。”
许默也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等消息，自责解决不了问题。”
杨羽红着眼圈，站在一旁没说话，却悄悄把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震动——他怕错过任何关于沈思凝的线索。
苏亦安没接伞，任由细雨打湿他的头发和衣服。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我没保护好她……”
“我答应过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几人看着他压抑的背影，谁也没再说话。清晨的警局门口格外安静，只有雨丝落在地面的沙沙声，和苏亦安压抑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
林臻把伞撑在他头顶，许默默默站到他身边，杨羽则掏出手机，一遍遍地刷新着和江思齐的聊天界面。
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只能陪着他，等一个或许是好、或许是坏的消息。而远在北郊的废弃工厂里，沈思凝还在黑暗中等待，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李忠”的名字。苏亦安指尖一颤，赶紧接起：“喂？”
“少爷！”李忠的声音带着急慌，“老爷这边出了点状况，您快回趟家！”
苏亦安心里咯噔一下：“我爸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您先回来！”李忠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在门口等您。”
“好，我马上到。”苏亦安挂了电话，转头对林臻说，“老林，帮我跟辅导员请个假，这几天我可能回不了学校。”
“叔叔那边没事吧？”林臻皱眉。
“不清楚，李叔只说有状况。”苏亦安捏了捏眉心，“你们先回去，有消息我联系你们。”
他驱车往苏家老宅赶，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溅起一串水花。脑子里乱糟糟的，沈思凝的事还没头绪，父亲这边又出了状况，两种焦虑像藤蔓一样缠得他喘不过气。
苏家老宅的大门敞开着，李忠站在门廊下，见他来了，赶紧迎上来：“少爷，您可回来了。”
“我爸怎么了？”苏亦安跳下车，大步往里走。
“老爷早上出了车祸，”李忠跟在他身后，声音发紧，“好在刹车及时，只是受了点轻伤，没大事。他怕您担心，一直没让我细说，现在在书房等您呢。”
苏亦安松了口气，脚下却没停，径直往二楼书房走。推开门时，苏锦川正坐在红木椅上，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爸。”苏亦安喊了一声。
苏锦川抬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苏亦安刚坐下就急着问：“这次车祸……是意外吗？”
“放心。”苏锦川端起茶杯抿了口，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司机反应快，刹车及时，就擦破点皮。”他放下杯子，语气沉了下来，“叫你回来，不是说车祸的事。”
苏亦安心里一凛：“那是……”
“你爷爷的事，有新进展了。”苏锦川的声音压得很低，“死因可以完全确定，跟李诗睿脱不了干系。”
“李诗睿？”苏亦安猛地攥紧拳头，“那个女人？”
“就是她。”苏锦川点头，“当初她一声不吭离开魔都，一瞬间销声匿迹，如今又突然闹出这些事——恐怕不是巧合。”他盯着儿子，眼神凝重，“她很可能已经回魔都了。”
苏亦安脑子里“嗡”的一声，沈思凝被绑架的画面和李诗睿的名字瞬间重合。
难怪父亲说公司最近不安稳，难怪李诗睿要对他和沈思凝下手……
“她回来想干什么？”
“报复。”苏锦川吐出两个字，“当年我跟她的恩怨，没那么容易了结。”
“这些天公司股价波动厉害，几个老董事也在暗地里搞动作，恐怕跟她脱不了关系。”
他顿了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总之你小心点，这段时间别单独行动。”
苏亦安站起身：“爸，我知道了。思凝还在她手里，我必须尽快找到她。”
“我已经让老李联系私家侦探了，”苏锦川道，“江思齐你也打过招呼，两边一起查，总能找到线索。你先别急，稳住阵脚。”
苏亦安点头，心里却像压着块巨石。爷爷的旧怨，父亲的车祸，沈思凝的绑架，李诗睿像一张无形的网，突然将他们一家罩了进去。
他转身往门口走，刚要推门，苏锦川突然开口：“儿子。”
苏亦安回头。
“注意安全。”苏锦川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别让我再担心了。”
“嗯。”苏亦安应了一声，推开门走进走廊。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他心里的寒意，却一点没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