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民和美若围着火炉,伸手烤着火,闻着煤火的烟熏味,娓娓而谈。
那煤火慢慢地也就着起来了,火焰越来越旺,映得美若的脸,也红喷喷儿的。
女人虽说已是中年,常年的风吹日晒,脸色微黑,脸皮结实,给那火光一照,还是显出几分粉嫩。
尤其那张嘴,嘴唇薄薄,线条分明,色泽粉红,光亮亮的。她就微动着这两片薄唇,小声说:“我啥时去勾引过他?不都是他硬要来?你说那时候他当了队长,正在兴头上,也是吃苦耐劳,领着大家平整土地,把那坑坑洼洼的土地都要整平……你说好不容易咱队总算有人带头这么大干,那不是以后就有粮食吃了?咱作为一个社员,也想着好好维护住他,拥护着他,好让他把咱队搞好起来,谁想过那少吃没喝的日子……”
“你这想法没错呀……”肖民忙说。
“可我那时最多也就遇上机会,说句奉承他的话,说实话那时候他也是很卖力的,推车装车,人家也一点不少干,咱也确实挺佩服的……”她似乎是想起了那些吃苦出力的日子,眼里不由就闪出光来。显然,那些日子里,苦也吃了,力也出了,也很快乐了。她说:“可我真没那心思呀,就是成天想着去勾引他嘞,你信不信……”
“那是咋回事?”肖民问。
“那是一天晚上下工……那时比现在早些日子,正种麦嘞,大河边的地原本高低不平,高的地方能高出几尺,都平整好了,这边的路边大队也把那条渠修好了……这地都能浇了,以后粮食不是越来越多?就是那时他可不像你,这么关心大家,老是说干的差不多就下工……他都是让干到黄昏,看不清了,才让下工,那也算创业初期,大家也都是攥着劲干……
俺家里有婆子做饭,我不用慌着回来,我想着顺路拾点儿柴禾,拿回家不是省点儿煤?过日子不就是这样,能省点是点儿……
一路就拐来拐去的,这拾一根,那儿拾一根,延走到小河,地里也没人了,路上也没人了……我看小河边有几棵小树,滴拉着干枝,就翻过渠,想把那干枝拾了,还真不错,那一处拾了一掐,不是还得再过来?那边地低,渠坡儿深嘛,我说薅把草把柴禾捆捆好拿,省得弯腰拱脊爬渠坡儿,再掉了……
谁知道他嘞兔子啥时过来了,拉住我脚,就把我按到渠坡儿上,吓我一跳,一看是他……”
“你没撷豁(叫喊吆喝)?”肖民笑着问。
“你说他那时候,还没干多长时间,正攥着劲要把队里搞好……要是因为这事儿,弄的他周不住脸,不是也耽误队里的事儿……”她嚅嗫道。
“以大局为重……”肖民笑着说。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你爹就是不想当队长,才出去当工人的……好不容易他干的也怪好……咱不得维护着他……”她嚅嗫着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行好了。肖民差点笑出来。他就说:“也许闹闹也闹不出个啥来……”
她看看他说:“当时想着:闹啥呀,只要他好好领着大家干……”
他能不能好好领着大家干,她只能希望,不知道。她能知道的是:他却好好的把她干了一顿。他把她摁在渠坡儿上,趁着那坡儿势,还真得劲儿,在渐起的暮色里,象打夯似的,把那渠坡儿都夯得更瓷实了点儿。
美若委屈地说:“这是我勾引他嘞?我知道他在哪儿唻?我知道他啥时来了?我知道说了也没人信,可我不说又憋的难受呀……”
“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事儿谁也评不出理来……你既然从来也没打算说,不说也罢,是不是?”肖民笑道。
“我知道……就算现在有人来寻我,让我揭发,我也不会说……都到这一步了,我怎能再去雪上加霜?我就是气他给他媳妇胡说八道,把鼻涕都甩我身上……既是怕媳妇,早去干啥了?砍木莲叶去了?”她气的涨红着脸。
“是是是,冒冒气儿就行了……”肖民笑道:“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就算你说说,别人也都是当笑话听听,哈哈笑笑。”
“我还给谁说嘞?想来想去也就能给你说说……你知道是咋样就行了……你可别笑话我……”她小声说。
“怎么会?只要你说说,能出气了,这就行……”肖民忙说。
“唉,说说倒是心里下去了不少……我还想着不知你耐烦听不耐烦听……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些天晚上,就来和你说话说话,也不知耽误你事儿不耽误……”她怯怯地说。
“没事儿没事儿……”他忙说。
“那我就走了……不耽误你太多时间……你能让我冒冒气儿,我这心里就宽敞多了……”她说着站起身就走,回头又说:“你赶紧睡吧……你这也成天忙的和啥似的……”
“好好好,那你慢走……”
这女人就是那种自己给自己定位在最下层的人:事事委曲求全,处处替别人考虑。自己的委屈,自己消化,自己的苦难,自己解决,从没想过要占任何便宜,她压根就认为,自己没占便宜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