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顺的事已成定局,小庄自然要再选一个队长。其实就是给肖民正名。这次还是黑子来了。原来他是小庄的包队干部。
不过这次他是带着指令来的,不敢自作主张。他先给肖民打了招呼,挤眉弄眼地说:你甭管了,这次肯定是你的事儿……咋着也跑不了啦……
肖民脸上虽笑着,心里知道是咋回事儿:你是当不了家儿呀,能当家儿你说啥也不会让我干,我不承你这顺水人情。
心照不宣,呵呵笑着,也是一种默契。
等肖民敲过钟,大家来了,黑子就说:咱们趁这个时间,选下队长……这这这老队长因为一些原因,咱就不说了……这队里不能没人当家儿……这些天大家也都知道,肖民虽说年轻,能力还是不错的,年轻人嘛,应该给个机会,是不是……来吧,同意的举下手……我数数,一二三四……中,通过了啊,全票通过……
然后,他又说了一大堆,不过是要大家团结,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维护队长的权威,不要挑毛病,要多看队长的优点,支持队长,这样才能搞好生产等等……
说的没啥说了,他这才说:我不耽误大家下地干活儿了……肖民,我走了。
好好好,你慢走。肖民拱拱手。
他心说:面子都是自己挣的,不是让别人给的;别人给的面子屁事儿不济。
肖民就开始派活儿:“大个儿,你们几个人,这两天去把大坡儿下那堆石膏拉回来,其他人还去锄地吧……来福叔,你看着,时间差不多就下工。”
“好好好……”来福是个实在人。
大个儿不解地问:“要那干球嘞?”
“有用嘛,去吧去吧,全部拉回来……”
这一堆东西,能把粉笔成本降低一半。要是粉笔销路好,连明年分红都有保障了。只会多不会少。
肖民也有了雄心壮志:不信把这生产队搞不好,走着瞧吧。
小庄的队长有了着落,对于大家来说,也没啥惊奇,也没啥特别。
倒是让美若有了想法。
这天晚上,美若吃过饭,看天色已晚,就慢慢走出家门,来到街上,两头看看,趁没人注意,她就来到肖民家,摸黑走过大门过道,这才小声问:“肖民,在家吗?”
肖民听见有人叫,一时没听出是谁,连忙开门出来,说:“谁呀,来吧。”
便见美若从黑影里走出来。他一时也是有点吃惊:这女人来干啥?
其实,自从他当上副队长,这女人就对他态度很友好,常常对他说些向好的话。这当然都是人之常情,毕竟肖民以前不显眼,当了副队长显眼了。人家和他接触多了嘛。
“吃过了?来吧来吧……”肖民忙招呼她。心里想着她是为何而来。
美若弱弱地说:“也不知你忙不忙,耽误你事儿不耽误……”
“没事儿没事儿……你来吧……”
她便有点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的,进到屋里,轻轻叹口气说:“我是老气得慌……也没人能冒冒气儿……我想着……你也不知耐烦不耐烦……听我说说话。”
肖民连忙给她搬个凳子,说:“看你说的……这大冬天的,大长一夜,有啥事儿,咱说说话怪好嘛……你先坐着,我去夹个煤球来,把这小煤炉生着,咱暖和和地说,好不好,一会儿一会儿……”
肖民说着拿着火钳跑后边灶房,他妈还是那句话:“你还来不来?我把二门上了,大门你记着上。”
他说着:“知道,你上住门吧,前边你甭管。”夹过来个火煤球放小煤炉里,再放上个干煤球,把小煤炉挪到美若跟前。
美若说:“咦,还得费你煤球呢……”
“你不来,我照样费呀……”肖民笑道。
女人红着脸说:“你说我委屈不委屈……我真是气得肚子多大呀……那真不怨我呀……再说了,我是去告他了?还是汇报他了……他女人又打我又骂我的……”她说着两眼便涌出两眼窝眼泪,在眼窝里滴溜溜打转,被她一眨眼,这两滴眼泪还是落下了。
这样的事儿,肖民还真不知道底细,就算知道了,也是既给她评不了理,更无法给她伸张正义。
他只能装糊涂,试探着说:“是咋回事儿?我听谁说过一嘴……你和她吵架了……你俩又没在一起干过活儿,有啥别扭?”
“人家说我把人家的队长搅黄了……我有恁大本事?我有那能耐?我一直都是小心谨慎,不敢说一句出格的话……咱想着咱一个老百姓,能平平安安就是烧高香了……这到头来,反是我的不是了……你说我亏心不亏心……气得我和那气死蛤蟆一样,这肚子瓷丁丁的……我要不寻个人冒冒气儿,真要气死啦……”她哭声儿撒气儿地说。
“她是啥意思?逮住你撒啥恶气?”
“我也不怕你笑话了……人家说我勾引人家男人啦……这甭说去的这一个月,他自己顶不住说出来了……回来又怨我,我这冤屈给谁诉……”她哭也不敢哭,只有哝哝唧唧。
“那到底是咋回事儿?”肖民问。
“我也不说脸啦,你也不会笑话我,我一五一十给你说说,看到底是不是我的错……”
她低眉顺眼地说:“这事儿说起来……已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